张遮心里陡地一窒,此刻方知是这事让她不快了这许久,
“雪宁,那王姑娘是当地知府家的千金,她父亲于家中宴请时见过几次,但我与她并不熟识。
清冷的眸子飘上一层暖色,凝视着她。
“有回我去知府大人家中赴宴,途中偶然救下了双鲤。实在无处安放,只好抱着去了,谁知那王姑娘一见之下便极是喜爱双鲤,是以之后便常带些吃食来看它,我也不好阻拦着。
不过双鲤好像不怎么亲人。”
一听就是那姑娘的借口,只是这傻子不明白。
姜雪宁脸色稍霁,想象着张遮怀抱一只猫去赴宴的场景,哑然失笑。
“那这位王姑娘,今日怎带的是给你的吃食,还那般随随便便就进了后院”,她不依不饶。
“我也不知今日她为何给我带了吃食,
不过这后院任谁都可以随便进的”,张遮认认真真解释。
原来,孜州穷困,驿站地方小,客来客往频繁,货品文书堆积如山。
日常他这宅邸,与其说是驿丞宅,倒不如说是驿站公用之所。
他上任之后,将本就不大的宅子,硬生生辟出了传递文书的批单室、库房、伙房。
除了后院最里面有间稍大些的卧房自己一室二用做了书房和就寝之处。
是以,除了那间卧房,这宅邸平日里谁都能随意出入,张遮早已习以为常。
两人正说着,两个驿卒挑着一担巨大的货物进了张遮的宅院,还不忘跟张遮打了声招呼,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又有几个人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取了文书又转身出去。
姜雪宁心中疑虑渐渐冰消雪融,
她看着眼前这人谨慎小意地盯住自己,又觉好笑。
扬起一张明媚的小脸问道:
“那我住哪里?”
“你便住我房间,我房间大些、舒适些,还可以在屋内沐浴。”
张遮想也没想便说。
姜雪宁愣住,一瞬间脸红心跳。
她听话地跟着张遮进了房间,被安顿好在榻上坐下,
看着张遮忙进忙出,拿了行李,又嘱咐了棠儿在何处沐浴备水,
一颗心砰砰乱跳。
他的房间陈设很是简单,榻上铺着刚换上的崭新被褥,书桌有个匣子颇为显眼。
自己送的那枚羊脂玉就静静躺在书桌上,压住一叠纸笺,比上回看光泽了许多。
张遮走进房间,一眼便瞧见姜雪宁背靠雕窗低头翻看自己写的字,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映照在她身上熠熠生辉。
双鲤不知何时跑进卧房,躺在桌上慵懒地伸展着四肢,翻出那张粉粉的肚皮,悠闲地打着哈欠。
张遮突然希望时间在这一刻走得慢些,好让他仔细留住这无比美好的一瞬。
“雪宁”
姜雪宁突然听张遮唤自己,抬头望来,正想起身,
听得他低声说,
“别动……”
见他手撑着桌角,俯下身往自己这边靠来,越来越近,
姜雪宁两片红云倏得飞上面颊,带着一分欲说还休的羞怯,使人怦然。
两人贴得近极,近到一侧头间便能吻上,
她不由自主想起在泽山的那个夜晚,
条件反射地闭紧双眼,长长的睫毛仿若惊惧的蝴蝶,急速扑扇着。
张遮愣住,忽然能听见自己鼓噪无比的心跳。
半晌,没再听见任何动静,姜雪宁睁开眼,正正对上那双清冽中隐隐掩藏着克制的眼眸,一时间两人均是手足无措起来。
僵了片刻张遮回过神,赶紧低敛下眸光,避开眼前那灿然的星光水眸。微微探身,轻轻伸出手去,将她披散在身后的秀发细心地拢起,归到身前。
“小心些……双鲤调皮得紧,方才爪子正勾住你头发嬉闹,
我怕你陡然站起来,会扯得生疼。”
此时,棠儿站在门口说,“小姐,水烧好了,现在可要沐浴?”
“我去沐浴”,姜雪宁倏地站起身,
张遮有几分难为情的尴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