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送来了北晋。
他们没一个人想到夏定邦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不仅平定了北晋叛乱,还打退了蛮族,于是上头又送来了一个封号,镇北将军,要夏定邦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夏定邦接来了妻女,就此也在北晋安了家。
今年是夏烟在北晋的第九年,她十六岁生辰日,她爹说今日会在太阳下山前就回家,如今月亮都亮了,也不见他人。
她娘为她盛了些汤,递给她:“烟烟,先喝两口汤暖暖身子,这些日子战事紧,你爹估计又给耽误了。”
夏烟接过娘亲递来的碗,抿了一小口,微眯着眼道:“是呢,女儿只是担心父亲。”
她娘坐在她身边,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安慰道:“别担心,你爹厉害着呢。”
夏烟生辰总是要煮一碗红汤面的,这是江南的规矩,第一口面是要寿星吃的。往年都是爹爹盛给她吃的,她总归是要等他回来的。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外头传来通报的声音,夏烟连忙提着裙子跑出去,院子里为她过寿特意点上了兔子灯,她一抬头,就撞见了兔子灯旁头戴玉冠,身着银甲的男人。
这个男人她从未见过,生的有些过于好看了,像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少年将军,但那白玉冠下剑眉星目的脸又带着书生气息,她有些慌乱的停住了脚步,连忙低下头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烟烟。”
是爹爹的声音。
夏烟重又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爹爹还穿着出门时穿的铠甲,此刻正笑着朝她招手。
她迈着步子朝爹爹走去,今日的仗许是有些艰难,爹爹的头发都乱了,他指了指那个男子,同夏烟说:“来烟烟,爹爹给你介绍一人,这是魏凌风,要不是他,爹爹今日可回不来陪你过生辰了!”
爹爹很少这么夸人,脸上满是赞许,夏烟偷偷看了一眼这位萧公子,不知怎的脸就红了,被她爹瞧见了,当即就开起了玩笑:“咱们烟烟看来是没见过模样这么俊俏的少年郎,都怕羞了。”
夏烟恨不得拿块酱骨头堵住她爹的嘴,这种话怎么能往外说呢,好在她娘及时出现替她解了围,她抱了一件大氅,嗔怪道:“怎么伤了也不知道包扎,快披上,喊大夫过来看看。”
夏烟这才注意到爹爹右肩有一处颜色极深,原是爹爹受伤了。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羞怯,跟着她娘一起要帮着搀他,夏定邦推却不过,又交代道:“哎呀小伤,担心个什么劲呢。来人啊,还不快请魏公子进去。”
夏烟又听到娘亲说:“魏公子,您若不介意便在府上住上一宿,今日小女生辰,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下人已经去收拾了,是否也要大夫看上一看呢?”
魏凌风双手作揖冲着夏烟娘鞠了一躬,方才道:“多谢夫人款待,小生这厢叨扰了。”
这个人说话就同他的模样一般好看。
夏烟低着脑袋,因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脸多半是红着的,若被爹爹看到了,怕是又要取笑她了。
她偷偷朝魏凌风望去,恰恰撞进魏凌风闪烁着篝火倒影的眼睛。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却在片刻后轻轻勾起了唇,那双状似无情的薄唇在那兔子灯下仿佛盛满了月色般浪漫。
那一眼,夏烟的心就此沦陷。
*
魏凌风受了伤,伤在左臂,大夫说若是再迟一些,恐怕那只手都不能要了。
夏烟闻言一阵后怕,又听得爹爹说此次战役多亏了有魏凌风相助,若不然只怕今夜不能活着回来为她盛这一碗红汤面了。
从来温婉的母亲头一次凶起了父亲:“夏定邦,你若再吓烟烟便滚去马厩睡去。”
爹爹立刻讨饶:“错了错了,夫人,我给您赔不是,您可饶了我吧。”又朝夏烟使了个眼色,“烟烟,快帮父亲求求您母亲,哎呦哎呦,爹爹一把老骨头了,可睡不得马厩啊!”
夏烟沁出的泪水便这么收了回去,她天真的以为这次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爹爹就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牢牢地挡在北晋城,挡在他们这个家的前面。
可她哪里晓得,能伤及一军之将,一城之主的,又岂是寻常战事?
北晋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