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要她多关心体贴自己的丈夫,要她学着温柔小意,令他收心回家。
我那时当个笑话看,觉得那些旁人简直不可理喻,竟会帮犯错的人找理由,更可恶的是,竟将这错归结于无辜的人。
入了周嘉宁的梦,我方才发现我与那些我所嗤之以鼻的旁人没什么不同,因为我也曾责怪周嘉宁,怪她为什么要爱苏桓。
犯错的人从来都不是周嘉宁。
若她有错,也是识人不清,用情过深,而这,不该令她落得如此结局。
我想救她。
可她一心求死,我又该如何救她呢?
叹了口气,我朝石床上的人望去,白衣飘飘的他安静躺着,若不是胸膛尚有起伏,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我不清楚他是谁,又来自哪里,只觉自己惹上了一个麻烦。所以即便他那脸再好看,此刻也勾不起我半分垂怜。
思来想去,辗转反侧,我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出了洞,到外头去排解苦闷。
桃花坞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偶尔几声细碎的虫鸣,伴着微风拂过绿叶带起的沙沙声,我抬头向天上的月亮望去,总觉得那上面藏了一个人,她应当是位脾气极好的仙女,笑起来眼睛弯弯,是以才能洒下这么温柔的月光。
我想到我初初寻来桃花坞的时候,当时我刚从孟寒昭那里偷来阿娘的骨灰,本就怕极,这里又满地是蛇,五花八门各色各异,吐着信子朝我发出危险的嘶嘶声,我惶恐不知所措,可这儿是阿娘的故居,我发誓要带她回家的,于是只能壮着胆子闯了进来。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然后将我阿娘葬在了那里。
我给她立了碑,碑上刻上了她的家和她的名字——花苓夭夭。
阿娘说她来自花苓,那里一千年才能出一只母狐狸,母狐狸要修行一千年才能化形,她不敢再回花苓,怕家里那些狐狸知道她舍了道行后会打死她,但她永远都是花苓的女儿。
我靠坐在阿娘的碑前,越想越难过,抱着那块小小的碑絮絮叨叨说起话来:“阿娘,你骗我,你与我说爱一个人应当是美好的,但是周嘉宁爱着爱着命都要丢了,美好的东西怎么会让人这么痛苦呢?可她真好,会送我布老虎,会给我桃花糕吃,也会给我绣衣服穿,你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了。我不想她死,你能教教我,我该怎么救她吗?”
阿娘没有回答我,我闭着眼睛,如刚化形时那样将自己缩成一个团子靠在她的碑上,自顾自地说:“还有啊,我好像救了个神仙呢,他真好看,比孟寒昭还要好看。可他也好奇怪,哪有人身上会发光的啊,那光还钻进了我胸口,我有些害怕呢。”
浅浅的风声从我头顶略过,仿佛阿娘在对我说,别害怕,她会罩着我。
我也装模作样地回答起了那风声:“嗯,我不怕呢,我有阿娘的妖丹护着。”
孤鸿说我是个很神奇的妖怪,因为没有哪个桃树精的妖丹是狐狸精给的,这于理不合,也不容于世。
忘了说,孤鸿最开始是要吃了我的,在准备吃我的那时候发现我竟然没有心,又饶了我,因为他说没有心的妖是有仙缘的,吃了我是会犯孽的,我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他还与我说,我若能补齐空心,便能修炼成仙,届时我体内的妖丹自会得到净化。
净化妖丹——
妖丹是妖怪的修为,更是妖怪真正的命,我若有了心成仙了,这妖丹于我便无用了,但这对于阿娘来说,却是复生的希望。
所以我,一定要成仙。
我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轻轻拂去阿娘碑前的灰尘,向她保证道:“阿娘,木香长大了,我一定能成仙的,你再等等我,等我带你回家。”
忽而一阵袅袅的笛声自远处飘来,沙沙作响的声音如鼓噪的雨点般响起,我回头望去,在如水的月色下看见了一个人。
他是来找我的,因为我身上那道奇怪的光。
他叫无怀,是个真正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