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没有,崔尚宫冲撞了皇后娘娘,现在正罚跪在殿前,不知道要跪多久。”
“呦,这可是好消息,谁不知道崔尚宫这人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欺上媚下做了不少折辱太监宫女的事儿,如今真的是恶人自有恶……”说话的宫女说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把剩下的话赶忙咽了下去。
刚刚和她一起窃窃私语的宫女眼神如刀剜了她一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妹妹出口前还得思量一番。”
说错话的宫女赶紧赔不是,“姐姐你瞧我这张破嘴,以后定然是不敢了。”
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屋内榻上,一个瘦小的身影裹了裹身上的薄被。
听到这好消息,岑岁微不禁幸灾乐祸了些,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嘴角刚扯起点弧度,立马被疼痛感侵袭,她裹着被子,想起自己昨日因为没把房里的插花修剪成崔葶喜欢的样子,就被她拿起藤条好一顿抽,光是这样还不解气,她捏着她的小脸,满脸嫌弃,嘴里说着辱骂的话,硬生生掐出两个印子,到今天不仅没消下去,还有些泛紫。
她们嘴里的崔尚宫崔葶,是现在内廷尚宫局的主事人,主要职责是协助皇后以及内廷禀赐等事宜。尚宫直接管理司言、司簿、司正、司闱,四司。虽然“六尚”在名义上级别相同,但尚宫的实际权力明显比其他女官高出一筹。
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崔尚宫和温妃娘娘是堂姊妹,温妃又一早投靠了皇后阵营,崔葶被温妃娘娘举荐,又操得一手欺上媚下的手段,帮皇后在背地里干了不少腌臜事儿,在上任尚宫年事已高以后,顶替她成为了新任尚宫。
自此以后,崔葶越发不把下面人当做人来看,每天动辄打骂。而岑岁微作为崔葶的女儿,受到的打骂不比任何人少。
由于崔葶的丈夫护驾有功,在他死后,他们的孩子岑岁微被崔葶接到身边抚养。就此,年岁尚小的岑岁微踏入了深宫。
崔葶不爱她,她从小就知道。爱的表达各有不同,可从崔葶身上,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一点,既然感受不到,那就是没有。
她知道原来的岑岁微很眷恋这份亲情,可她终究不是岑岁微,这具十三岁身体里住着的,是二十三岁的灵魂。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一个母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辱骂殴打,甚至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连一床厚棉被都没有。
崔葶甚至从来不让她叫她母亲,而是随着其他宫女一般称呼尚宫大人。岑岁微偏头,透过关不严实的窗子,隐隐约约看到窗外飘起来雪。
她刚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外面也下着雪,转眼已经三年了。
那一天,恍惚间一转眼,面前矗立的宫门就像一头巨兽对她露出獠牙,她惊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封建的王朝,成为了一个孩子。
“笃笃笃。”听到床边的窗子传来声响,岑岁微眼睛一亮,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手,颤颤巍巍地就要去推窗。
手刚触碰到冰凉的窗沿,岑岁微不禁打了个寒战,与此同时,一只稍大的手将窗打开一条稍大的缝,随后一个小瓷瓶被塞了进来。
岑岁微接过瓷瓶,看向窗外雪中露出的半张脸,看不真切,“晏初哥。”
外面的少年比她现在的身体大了四岁,她叫他一句哥哥,也并不只是因为如今年岁的原因,更多的是出于感谢以及尊重。
少年收回手关上窗子,她还以为他又要和之前一样来了就走,谁知窗外传来少年有些冰冷的声音,“尚宫触怒皇后,被罚在外面跪上一夜,今晚必定是回不来了。”
“这次竟然罚的这么重。”岑岁微咂舌,看起来今夜的雪怕是小不了,在雪地跪一夜,人真的还回得来吗?
也许是情感薄凉,岑岁微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太大触动。
“嗯。我建议你今晚进尚宫屋里睡,师傅说今夜雪小不了,你身子弱,屋里也没什么取暖的东西。她今夜,必然是回不来了。”
是今夜回不来了还是永远回不来了,岑岁微没问出口,晏初哥的两句“必定必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崔葶今日的结局,他们早有料到,她帮皇后温妃做了太多腌臜事儿,她再风光也风光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有知道是什么由头吗?”
晏初哥的师傅,是陛下身边一位得宠的公公,所以向来消息灵通。谁知他也摇摇头,“不清楚,里面的勾勾绕绕谁能理得清楚。只是,你日后的日子就说不准了。”
晏初说的没错,崔葶如果真的死了,她的处境不一定会比现在好。就崔葶这些年的行事做派,得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之前大家虽然知道她对她不好,也顾忌着是她的独女,父亲还是救驾有功的侍卫,都没对她下过手。
现在如果崔葶死了,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对她发难,就说新任尚宫会怎么“处置”她,都是个未知数。
岑岁微长长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