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锁妖袋,放出里面的仓鼠妖。
小小的鼠妖半睁着眼帘,躺在三人中央的草席上,看起来虚弱无比,仿佛仅剩一口气在。
灵鹤真人并拢双指,恍若利剑,在空中画了几下,一道金光符箓自空中一闪而过。
尔后,房内传来一个极尖细的声音:
“伤人的妖就地诛杀,未伤人的妖关入锁妖塔。我又没伤人!你们为何抓我?”
“你可记得幻化之前的事?”周歆问。
它喃喃道:“……记得一点。”
原来,这仓鼠妖一直在洛阳地下修炼,至今已有两百多年。
仓鼠妖贪吃,百年来打出无数暗道挨家挨户地偷粮食,比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了解洛阳城。
比如谁家汤饼最好吃,果酒最好喝,菜籽油最新鲜,它是再熟悉不过了!
但它吃遍洛阳城,却独独没吃过汇聚五十八道世间极品佳肴的烧尾宴,因此生了执念。
凭借着这份执念,它修炼了百年,只想有朝一日能入宫品尝烧尾宴上的人间美味。
可它过于贪吃,修炼到如今才幻化出人形,听闻长风酒肆的樱桃酿天下一绝,曾是烧尾宴上的佳品,便第一时间跑去喝。
喝得正尽兴时,一阵清风吹来,有片落叶吹到了脸上。
它取下来才发现那不是落叶,而是一个剪纸人!
纸人躯干上画着朱砂符,好似有生命,被它抓在手里的时候还拼命地想挣扎出去。
它想撕碎纸人,没想到纸人双手比划了一下它便失去了意识,等清醒过来时已经在锁妖袋中。
“你并无当时记忆,怎知你未伤人?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而已!”沈既白道。
鼠妖伸出仅剩的一只前爪,探向沈既白,执拗道:“……一看便知。”
后者看向灵鹤真人,眸中尽是不解。
“它想传灵与你。”灵鹤真人解释。
“传灵?”
沈既白与周歆异口同声,说完,二人同时看向对方,又立刻移开了视线。
灵鹤真人念出几句咒语,“你以指与它爪心相触,阖闭双眸,心中默念这几句话,自会看见它所经历的事情。”
沈既白照做。
周歆跃跃欲试,也想体验一下,伸出手指去触摸鼠妖的前掌,闭上双眼等了片刻,却什么也没看见。
不论是触摸鼠首,鼠尾,鼠身,眼前都没有任何画面。
她便将主意打到了沈既白身上,指尖覆在他的手指上,可依旧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他不甚乐意地皱了皱眉。
周歆又去触摸他的手背,手心,见毫无效果,干脆握住了他与鼠妖前掌相触的那根手指。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既白用力拍走她的手掌,倏然站了起来,起身的幅度太大,撞翻了身旁的案几。
他拧着眉心,尽力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呼之欲出的愤怒,“你干什么!”
周歆仰头看着他,一脸懵然:“……传灵啊!”
“传灵需要心甘情愿,沈少卿不信鼠妖所言,它便想让他眼见为实,自然只能他看得见。”
“……真人不早说。”周歆泄气般地坐了回去。
沈既白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底的情绪已尽数消失,他将打翻的案几拾起,规整回原样,朝灵鹤真人拱手行礼,毕恭毕敬地道:“晚辈失礼,还望真人勿怪。”
“是小徒顽劣,烦请沈少卿多多包涵。”灵鹤真人道。
“对对对,是朝某失礼,沈少卿海量,莫与朝某一般见识。”周歆附和。
闻声,沈既白的眸光中透着几分诧异,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将蒲团移得离周歆远了许多,坐下身来。
“……现在可信我?”仓鼠妖问。
沈既白静默一瞬,才道:“可你还是差点伤了人。”
“这并非它本意。”
周歆拿出一张符纸,放在三人中间的草席上,“此乃破煞符,可化煞气,对妖邪无用。起初,徒儿并不理解真人给与此符的含义,直到徒儿探查到被仓鼠妖袭击之人的身上,有丝不易察觉的煞气。”
“若徒儿没猜错的话,应当是纸人对它施了咒,将煞气引入它体内,致使它失控暴走。真人感应到附近有一现即逝的煞气,恰逢大理寺派人过来,便猜测出大致情况。”
“正是如此。”灵鹤真人颔首。
“敢问真人,纸人所用是何符咒?”沈既白问。
他稍稍顿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微妙:“渡祟邪灵咒,乃玄门禁术之一。”
“那驱使纸人的符咒呢?”周歆问。
他拿起桌案上的剪刀,剪出一个纸人,用朱砂笔在躯干上画出符箓,问:“是此符吗?”
鼠妖缓缓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