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五人凑齐之前,他会牢牢守住五号球场。
因此五号球场还有一个不太为人熟知的别称——不可侵犯之领域。
再观入江,他知道德川一矢能够影响我的情绪,但是不知道我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在我的抵触没有缓解之前,他不会让德川近距离接触我。这点发现足以令我安心。
和入江走在静谧悠然的林荫路上,他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渐渐的,我又想起山上的日子来。那些他在山上陪我度过的时光,也是这样宁静又美好,我们会一起躺在崖顶看星星,他会用长长的野草给我做草编,会不让我沉默,会逗我多笑一笑。
知道某天,他一言不发地离去,不看原地流泪的我。
或者那时,他的眼里就没有了我。
我的脚步顿住,入江敏锐地转身,察觉到面无表情下深刻的情绪,带着不易感知的担忧轻声问道:“怎么了?”我还是摇头。他也不强求我说话,突然抬头看了眼碧蓝如洗的天空,喃喃而语,“网球这种运动还是很好玩的,景上君真的不打算打网球了吗?”
依旧摇头,至少现在,不想。
我知道德川渴求胜利,那些我们共处的日子里,岁月静好也没能磨去他的锐气,反而打磨着他的棱角,我看见眼睛里的求胜欲不断膨胀、再膨胀,最后爆发出来,在三船的鞭策下他就此抛弃我,一个人下山。
胜利有什么意义呢?
心心念念所想所求的,可能到头来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这样的渴望我不要。
就这么各怀心思地走着,不久就来到了三号球场。这里已是入江奏多的天下,现在是下午两点多,是天气正热的时候。也就在这么热的时候开始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一长串的训练清单,要求在六点吃饭前完成,否则就取消晚饭了。
“那么,在训练服送来之前,景上先做一下‘那个’训练吧。”
那个?记忆有些寡淡,始终想不起什么特殊训练方式来。
入江在墙壁上标了四个位置不规则的点,以“1234”标明,又在离墙20米正中处的地上画了个半径约30公分的圆圈。
“这个站立范围,应该可以吧?是你擅长的底线攻击哦。”
四个标注“1234”的网球递进了我的手里,要按顺序一一砸中标点位置并回收球,出圆圈则算失败。
他看向我:“先来十组试试?”
这是控球精准度和力量训练,需要把握球的旋转与角度,以至于球击中落球点,并从墙壁弹回时,可以落进手中。
我做了二十组。
对付入江这个人,要做的就是比他要求得更多,显然他十分满意:“嗯,一年没有接触网球,还能拥有这种控球能力,真的可以说是很强了。那么接下来,每一球的落点都不能跟上一次一致,十组,可以吗?”
这是在控球力的基础上增加了专注力训练。
做到第八组的时候已经有些头晕眼花,这个训练,在这集训营里能完成的人几近没有,所以后来被黑部划出了训练范围,只有一军的人会将这个训练当成游戏玩。
第九组的时候失败了。
身后却突然传来桃城惊呼的一声:“好厉害啊!是不是啊,越前??”
不知何时过来的败者组全员停在三号球场外,目光专注地看着这场特殊训练。被提到的越前只是抬手压了压帽檐:“看起来挺有意思。”
真田仍旧是一本正经分析:“借以旋转让球全部回到自己手中,手冢领域的变版吗?”
场外声音零碎,本就昏沉的思绪愈发沉重起来。
长久锻炼出来的专注力几乎是下意识屏蔽了周遭杂音。下手比之前更稳准快速,这次做了十五组,身后已渗出一片细汗,些许布料黏在了背部,很不舒服。
“相当完美呢,”入江鼓了鼓掌,像是夸赞小孩子,“那么做完体能训练之后就可以去休息了。”
体能训练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日复一日在三船的体训下,这里已是比较温和了,除去挥拍练习,剩下的无非是一些力量、体力、肌肉训练罢了。
照例比入江送来的规划表上显示的每种训练多做二十组,这第一天的考验,算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未曾想,下山的第一夜,什么也没做,只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我住在教练休息区,不像那些队员宿舍一样的离训练场地很近,我需要越过一整栋大楼绕过半个网球场才能进入训练场,而且也只是到一号球场,还不是鬼的地盘。
一夜无梦。
说是无梦,不如说是换了环境根本无法入睡,自闭症患者本来就浅眠,加上这种情况,我一整夜都是半醒着的。直到斋藤至来喊我。他礼貌地敲敲门,并在门外喊着:“小霜该起来训练咯,入江君等你好久了呢。”
不顾身着睡衣,头发蓬乱,下床打开了门,门外是斋藤至梳洗整齐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