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的又何止丞相府,都城西边原本香火最旺的光济观里边竹林里那股用于净化身心,洗涤污秽的甘泉水不知因何缘故突生异相,本是清澈甘甜的泉水一夜之间汩汩流出的变成了暗红腥臭的浊水。
尽管朝廷已派人封锁管控了这个道观,也下了严令不许议论此事,但还是有一些好奇心重胆子又大的在偷摸讨论着,甚至还有狂徒想偷溜进去一探究竟,但闯入都皆已被收监狱看押起来。先是丞相府被封,随后甘泉水又变异,这两件事难免不被人联想到一块去,总让人觉得不太安生。
转眼距离相府被封已近一月了,这日,紫云叩门而入后随即把一封信函交予秦柏。
“叫厨房今晚加一碗茯苓淮山排骨汤。”秦柏边打开信函看边吩咐道。
“是。”紫云躬身行礼应道。
最近几日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外头到处都是潮湿黏腻让人心头抑郁,不过这个房子是用具有防潮功效的木材所建,待在里面身体倒也不会有什么不适。秦柏自身对吃食不太挑剔,在朝中他除了是一个文官也兼任都城守备营的统领之职,早先有时候练兵时也会跟他们一起在野外风餐露宿,一个馒头就一点咸菜对他来说也足矣。虽然厨房每天会用心准备一些不同的吃食,但最近他经常会让他们再加上他另外要求的菜式,多为一些汤品或者糖水。初月近期稍微恢复了一些,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一下,能维持的时间还并不是很长,但能看出来她的身子慢慢的在好起来了,只是食欲还没有恢复如常这点让秦柏有些忧心。每次厨房送来好几样菜她也吃不上几口就吃不进去了,因此秦柏总是想着法儿只想让她多吃上几口好快点恢复点元气。这才二十几日的功夫,原本圆润的小脸就已经瘦一大圈,脸色也还是苍白没有半分血色,让人看了着实心疼。厨房里也不乏通晓人□□故的精明人,自然明白自家二公子的用意,也就更加加倍用心地做着秦柏让他们准备的这些汤汤水水。
秦柏看完信函后便将其拿到烛火上点燃,直至纸张全部燃烧殆尽变成灰烬才放手,“继续盯着。”他沉声交待道。
“是。”再次行礼后紫云便退下了。
床榻上,初月又一手捂着口鼻咳嗽了起来,秦柏忙扶着她的肩头和后腰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大掌轻拍着她愈发单薄的后背安抚着:”一会儿吃了药就不难受了。”看着初月因咳嗽涨得通红的小脸和泛着红血丝和泪花的双眼,秦柏只觉一阵揪心,仿佛心脏被什么捏住了一样,他抬手轻抚初月皱起的眉心,心里顿感苦涩。
到了晚饭时分,丫鬟将饭菜端进屋放置在桌上便退出去了,秦柏不让她们服侍用餐。屋里多加了几盏灯笼,光透过橘黄色的灯罩晕染着屋子的每个角落,在这样的柔光中二人一起用餐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好画面。
“明日我有事要外出一下。”秦柏盛了碗汤轻放在初月手边上,“等会儿凉了再喝。”一如既往的宠溺。
初月拿着竹筷的手顿了一下,委屈巴巴地瞅着秦柏,眼里满是“不舍”二字,秦柏二十多日来亲力亲为对她事无巨细的温柔呵护已经让她对他产生了依赖,多日来的形影不离,每次自噩梦中睁开眼看到他在身旁就顿时就会觉得心安,忽然听到他说要离开一下,初月心里升起一丝丝难过,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心情。
“我会尽快赶回,月月自己一个人也要乖乖吃饭,好好睡觉。”秦柏自己也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初月身边,但已经有人将甘泉水突变的矛头指向了相府,指向了初月,更有甚者有人对初月身世提出了质疑,怀疑起她的真实身份。伤害初月等同于触了秦柏的逆鳞,月月是何种身份容不得他人置喙,这一世乃至生生世世他都必要护她周全,敢把主意打到初月身上的人,他必要让其付出代价。
“嗯。”初月低声应道继续低头动起竹筷吃起饭来,但眼眶却逐渐红了起来,忽地,一颗颗眼泪似珠子般滴落进碗里。
秦柏倏地站起身走到初月身后抱住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很快就回来,我保证。”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初月耳边响起,还未分开思念的潮水就开始泛滥了,扣入心弦的不舍就像有很多根丝线来回拉扯着秦柏的心。
吃完晚膳,哄初月吃完汤药睡下后,秦柏让人送进来一盆热水,他用热水把帕子浸湿拧干后试了一下温度,等到温度适中时再把帕子敷在初月略有些泡肿的眼皮上,如此重复几次以后,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唤人来把东西收走,然后在初月身旁躺下。
接近午夜时分,秦柏起身披上外袍后撑伞出门迈入了潮湿的雨夜里,暗处的侍卫悄然跟了上去。
到了光济观门口,两排的兵士行礼让秦柏和两个随从通行。进到观里入眼的是一片萧条的景像,不过才二十来日的光景,昔日繁华的道观已然变得荒凉萧瑟,树叶枯黄落地也几日无人打扫,随处肉眼可见的都是一些蜘蛛网还有厚厚的灰尘。
“大人。”一个身着黑色劲装,外披银色铠甲的带刀侍卫官从左边竹林走出来,来到秦柏面前抱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