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是一大片松林,空气里散发着松脂特有的气味,走路时,微风会带起路边的灰尘,一派罕有人至的僻静。
“这就是您的秘密基地吗?”
冬妮娅微微仰头,眼前是一座破旧的废弃砖厂,木板房顶已经塌陷了大半,摇摇欲坠,四处堆着杂乱无章的碎砖,荒草丛生。
“您说上次我撞破了您的秘密基地,公平起见,我决定把我的秘密基地分享给您。”保尔笑道,“这儿几乎没有人来!现在除了我们,只有我的好朋友谢廖沙跟克利姆卡知道。”
冬妮娅的目光扫过砖厂里布满灰尘的地面:“我可没发现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很安静倒是真的。”
保尔压下声音,神秘道:“我带您来这儿,当然不是因为砖厂有意思,是我在里面藏了一样好东西,保准您没用过。”
保尔扒开堵在毁坏砖窑前的碎砖,身体灵活地从豁口钻了进去。
冬妮娅好奇地上前,看见保尔在里面推开了一堆碎砖,从砖窑角落拿出了一样用破布包好的东西,看上去十分眼熟。
保尔解开破布,献宝似的捧给冬妮娅看——毫无疑问,那是一把枪,是一支很漂亮的十二发曼利赫尔手木仓。
“您是从哪儿弄到这家伙的!”冬妮娅脱口而出。
保尔很得意,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如何在列辛斯基家发现了德国中尉没有带走的手木仓,又如何避开勤务兵和佣人的视线潜入将其偷走。
简单一件偷手木仓的故事,在保尔的描述下,非常惊险刺激,环环相扣。冬妮娅听得入神,直到保尔讲到在维克托的挑唆下,德国中尉将他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证据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您可真是太冒险了。”冬妮娅嗔怪道。
保尔不以为意,骄傲道:“这可是一场成功的冒险呢。即使危险了些,结果依旧安然无恙。”
然后他用黑亮亮的眼睛认真看着冬妮娅,以一副严肃的态度道:“你要当心,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了。”不知不觉,保尔把“您”改成了“你”。
冬妮娅配合地做出庄严的表情,郑重地保证道:“我决不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保守了同样秘密的两个人显然变得更亲密了,他们约好一起去湖边试枪。
冬妮娅坐在湖边伐倒的一棵柞树木桩上,笑吟吟地瞧着保尔摆弄他的那把宝贝枪。湖水映着阳光,盛满了碎金的倒影,树林里静悄悄的。
“在这把曼利赫尔之前,我还有过一支步木仓。是布尔什维克撤退之前给市民们发的。可惜德国人来了,他们要收缴枪支,我哥哥就把枪给砸了。”
保尔一边跟冬妮娅闲聊,一边仔细瞄准着大概二十五六步远的一棵柞树。“砰”地一声,打碎的树皮就撒落到了地上。
他对着更远的树又放了一枪,可惜这次没有打中。
保尔有些遗憾,想到由于德国人的到来,已经逃跑的列辛斯基一家回到了谢佩托夫卡,哥哥阿尔焦姆有家不能回,脸色就低落了下去。
冬妮娅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就是有一枪没有打中嘛,怎么这么丧气。”
冬妮娅轻轻从保尔手中抽走了曼利赫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俏皮地一眨眼:“你看到对面那棵柞树了没有?”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打碎的树皮与落叶簌簌落下。
保尔被冬妮娅的举动惊呆了:“你怎么还会打枪?”他怎么也没想到,冬妮娅居然还会枪,而且打得这样好。
冬妮娅没有回答,她举起枪,与眼平齐:“你瞧那棵病树,这回我要打中它了。”
那病树大概有四十步远,歪扭着生长。冬妮娅利落地开枪,又是一阵簌簌的树皮落地声。
她微一扬头,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可真是个怪女孩!”保尔惊道。
“你是第一个用怪来形容我的。”冬妮娅的语气奇异。
保尔不自然地揉着袖口:“你跑起来可比魔鬼还要快,现在打枪又这么准,我这话不是说你不好,只是觉得很惊奇,也觉得……很漂亮。”显然他很少这样直率地赞美别人,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耳尖红透了,声音也变低了。
冬妮娅听过无数夸赞,其中不乏文采飞扬的,却因为这一句简单直白的赞美眉眼弯弯:“你也不赖嘛。”她故意做出骄矜的神色,保尔却只觉得她可爱极了。
“刚刚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是不是好多了?”冬妮娅笑道,将曼利赫尔还给了保尔。
保尔捏紧了手木仓,却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是在担心我的哥哥。”他紧紧盯着冬妮娅的眼睛,他感觉在这样一双温柔的蓝眼睛注视下,任何人都无法藏住自己的秘密。
“我的哥哥阿尔焦姆,是头等的钳工,从小我就很崇拜他……”
“前些天工人们闹罢工,德国人断了物资,便来火车站以就地枪决威胁工人替他们开车,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