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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1 / 3)

许玉走在这处绿烟之中,像一轮明月出现在了姜辰杞的眼前,他撇开头,看初夏绿意蓬勃的柳枝落在画卷上,缱绻温柔,没有过往的生机。

他的阿珩又没有了,比风还要缥缈。

他破天荒地允许许玉坐在他的身边,而后让了一盏山巅高崖上最清甜古朴的茶与她,侧脸看她饮下。

“告诉我,她去了哪儿?”

许玉说:“我不知道。而从前,公子是不会在阿珩的面前杀人的,从来不会。”

姜辰杞嗤笑道:“如今这样做了,然后呢。”

许玉眼中闪烁着他的一抹笑意,说道:“我今日前来,是想向公子坦白一件过往。”

姜辰杞穿着火噬的旧衣站在花开纷繁的桃花树下,不知道从何时起,他自行看得见旁人看不到的一切,这早前迅速枯萎的树,又从他的眼底绽放出了不尽的春风。

他挥起斧头,一斧斧拼命砍伐着它。

世界变得模糊,许玉抬起袖子擦眼泪,哽咽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姜辰杞停下了动作,似是疑惑丛生,他回头看她,声音不甚清朗:“你哭什么?引得我家亡人散的罪魁,我还没有哭,你却在我家哭个不住。”

“我对你毫不留情,你才是我最想杀死的人。”

“我为何不能动手,因为你的心,你的心,你的心在我家里,你的心……”他紧紧握住斧柄,几乎不能忍住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他用尽了全力,继续砍劈这株桃树。

“这真是疯了,我答应过一个人,一定要医好他的疯病。”良山端着凉了半截的汤药,千寻万绕地找到了他,他把药揣进怀中,越过许玉,三两步一退地朝他走去。

姜辰杞二话不说,大口喝下,然后转身继续徒劳无功地砍伐,像是月中伐桂的罪仙,提着药壶的良山站在树的一旁细细查看,有时脑袋离他斧刃不过毫厘,木屑飞满了他的头脸。

良山脸上有了几道细细碎碎的伤口。

姜辰杞终于住了手,利斧垂在身侧,颓然翻身靠在桃树上,慢慢跌坐下去。

她可真是无情啊。

他疲惫地闭上双眼,决定不再爱她。

只爱他来到世上便触手可及的权力和富贵,大地永恒的太阳,这才是他的心,他的命。

许玉那与阿珩毫不相像的脸是一样的自然深邃,他看了又看,实在不能将她们分辨,于是他转头不顾,开始了新一日的徘徊和想望。

他从往日的辉煌中想到了今日的残破,思想被陡然拉扯回来,也知道了该给那人一个怎样的结局,她应当被关锁在这深深不见天地的庭院内,直到她的心不再属于她自己,或者是等她死去,等自己死去,等姜氏一族从地上离散消亡,她才有可能带着心离开,任它天高海阔。倏然间,他痛苦地抱紧了头颅,良山每日给他喝的苦药使得他的思绪愈加混乱纷杂,等下一次,他决意要打翻在地。

可是真的到了下一次,他还是伸手接过,仰头两三口便灌下,看着良山心满意足的模样,姜辰杞一把摔掉了药盏。

“这是许姑娘亲手所熬的药,日日不断,她与你有什么缘故啊?”良山气鼓鼓地捏起几枚碎片,开始胡言乱语。

姜辰杞晃了晃脑袋,企图甩掉迷蒙不清的思绪,他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的良山:“知道便不会喝的缘故。”

“奥?”良山脸上得意之色便藏不住了,“看来还是我的面子大。”

姜辰杞踏着暗夜静谧的清冷月光来到姜珩生前的闺房,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推窗是风送绿波的树与荷池,此时正待雪染飞檐,红梅竞放。

从前,他想过待她出阁后,这里将是千万年的不变,果真如此,物比人长久,也是美满多福。到了此刻,他惊觉自打妹妹亡故,他从未踏足过此地,说是不忍,到底是冷落了她的情。

“原来你在这里。”他对着床上的许玉说,“娘亲待你如初。”

“不要怕。”他又说。

许玉走出床帐,雪白的衣裳明亮到刺目,她看着姜辰杞,姜辰杞也在瞧着她。眉目柔和隽永,仿佛当真是从未分离情真意切的骨肉。

姜辰杞却打破了这场宁静:“那么她呢?她来时,执意要安枕在我的近邻,昼夜相见,以至我都忘了让她回到这里。”

他轻笑道:“认错几个人,混淆几件事,怎么就把我当成疯子,许姑娘一定不这样想吧。”

“或许公子,你并未疯,只是在他人眼中是个疯子。”

“如此,”姜辰杞道,“请千万不要变得跟他们一样。”

“反之…亦然。”

“等白日,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若我又对姑娘粗莽无礼,请姑娘不要见怪。因为我那时,实在是疯了。”

她目送他走出楼阁,走进了茫茫黑夜,斜柳春风。

姜辰杞一日病似一日,磋磨日久,实在连身体也形容枯槁。有人为他哭,他听在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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