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玉娘子竟然死了。”
“勾结了海盗,已被投入死牢了。”
“玉娘子怎会勾结海盗呢?”
“定是被人陷害的!他们只会抓好人!”
“嘘,慎言,慎言啊。”
太平二十七年五月间,南安县最有名的玉娘子和她的哥哥已消失半月有余,坊间传言甚嚣尘上,连她家的绣坊和肉铺,都有人去捣乱了。
人人都在说,玉娘子大约真的死了。
本就热得烦心的日子,这传言让许多人心下更惶恐了,唯独本地权势人家弹冠相庆,暗暗盘算要如何在大人物瓜分玉娘子家产时,稍微分一点羹。
压了他们三四年的玉娘子死了,大老爷可真圣明啊!
在传言几成定论的五月末,愈发酷烈的太阳之下,热风卷着海水的腥咸气味漫天盖地,枣红色的骏马驮着两个人,沿官道疾驰向南,马蹄带起的尘土向后飞扬着,马背上坐在后面的蒙面女子穿着粉色衣裙,背着琵琶,衣袖已破,其上有混着血污的泥渍。
不过女子并未在意身上的狼狈,只搂着前面人的腰,向眼前只有一线的海岸眺望着。
“快到了。”她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带着些生气的清冷,似乎该是个极美的人,可薄薄的面纱却遮不住她左半边脸好大的一块烧伤痕迹,显出与她的声音并不相符的狰狞。
她身前驱马的男子并不很强壮,衣服比女子的还要破败脏污些,但他的目光瞧着颇有很凶,大半张脸都覆盖着青红色的胎记,以至于让人压根儿不敢仔细瞧他的脸。
“等会儿你别往前。”
“我晓得。”
“……芥癣小贼,你也不必这么生气。”
“我只是觉得,一万五千两少了。”
她才离开半月的工夫,海贼便敢公然再来南安县生事,可见那些想算计自己去当替罪羊的人,自以为计定事成便可高枕无忧,继续在此当个土皇帝,盘剥百姓了。
“毕竟人家仗着的是京中势力。”男子笑说,目光是转瞬即逝的温柔,随后厉色看着前面的海岸越近,腾出一只手持弓,如是道。
琵琶女靠在他身后,没再说话,张望着海岸上的情景,目光愈发犀利起来。
就在她眼能看见的海岸之上,一群海贼正肆无忌惮地劫掠放火,岸边停着的渔船都被点着了,还有贼人正在将渔民们的鱼叉渔网扔进火里。
火光与烈日交相辉映之下,手无寸天的渔民们正被不分老幼地捆绑在一起,被海贼们用刀剑向贼船的方向驱赶,走得略微慢些的,都被海贼们踢翻殴打,尤其是方才敢反抗的青壮,被劈头盖脸打得更厉害了。
海岸上,还些渔民倒在哪儿,不知生死。
远远的,女子已经听见了海贼们的叫嚣声:
“一群打不死的臭疍奴!还看?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何必等回到岛上,不如现在就剐了他,给这群贱奴打打样。”
“爹,爹!你们放开我爹!”
“玉娘子不会放过你们的!玉娘子会杀了你们的!”
小孩子尖锐的哭喊声,顺着烈日的光刺进马上女子的耳朵,她看见那恼羞成怒的海贼抓着其中一个孩子的脖子,将他提在天上,狂妄道:
“那个小娘皮已经死了!你这么喜欢她,就到阴曹地府去找他吧!”
“迎云!”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女子愠怒的娇叱伴着划破空气的一声箭响,不过眨眼间,比两指还粗的重箭,已从海贼的太阳穴穿过。
那海贼身子一僵,连声都没出,就向前栽倒在了地上。
孩子摔了下来,被人接住,他咳嗽着抬眼看过来的时候,脸上满是惊喜。
“是玉娘子!”
他就知道,海贼都是大骗子。
玉娘子怎么会死呢?
海贼们被小孩子的喊声惊得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地顺着箭来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与沙滩相连的土路上,玉娘子已经跳下马,将背着的琵琶取下抱在了怀中,站在拉开重弓的男子身边。
真是玉娘子!
她竟然没死!
“……啊啊啊啊!”
方才还嚣张的海贼们在看见玉娘子的瞬间,竟然吓得尖叫出声,更有人当下便丢下刀剑,转身便往贼船上跑,而贼船上的匪徒更是早已不顾岸上的贼人,只大叫着“开船”。
“她没死!她没死!”
他们的噩梦又活了!
可早就被玉娘子吓破胆的海贼们,此刻和没头苍蝇似地去抢着操帆掌舵,以至于贼船开始在海上打转。
“你叫错了。”
岸上的男子已经再次拉开重弓,粗着嗓子提醒身旁的玉娘子,玉娘子没看她,只指着贼船瞭望塔的方向:
“哥哥,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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