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夜已至,灯火阑珊,一品斋只余几个收拾的小厮,许如意将菜单放在一起,盘算今天能挣多少。
许如意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各位忙完早点歇息。”
红玉不知去了哪里,只有青珏同她一起回府,路程不算远,也用不上马车,二人走在月色下,身影渐渐被拉长。
许如意早已习惯他这沉闷的性子,“你可记起什么了吗?”
青珏沉默,只摇了摇头。
蓦然,许如意就想起了那块玉珏,东西一直放在她那也不是事,总归还是要物归原主,“当时我救你回府后,张目给你换洗衣物时从你身上捡来一块玉珏,想着还你却总是忘,回府后我让张目给你送过去。”
青珏摇头。
许如意:“为何摇头?”
青珏:“我对玉珏并无印象,所以还望小姐先替我保管,等来日我有了记忆,定然来取。”
许如意:“毕竟玉珏是你之物,你放在身边说不定还能想起什么。”
青珏一直保持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紧绷绷道:“不用。”
“不用?”许如意狐疑望他,“失忆之人都极想要找回过往,可你偏偏是例外。”
“小姐都说了,当时我是被人重伤,能让人对我下此狠手说明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青珏脸上浮起复杂之色,“所以,当一个没有过往之人说不定也是好事,在一品斋也很快乐。”
许如意:“若是杀你之人见你还活着,又要下手呢?”
青珏道:“时也,命也,那应当算是我的命。”
“好好活着。”许如意停住步伐,“万一你的家人都在等你呢?”
青珏拇指微搓,无话可说。
前方是灯火通明的许府,清辉月光被遮蔽,他们要穿过一条漆黑之路,许如意怕黑,步伐稍微慢,“今日已晚,明日我将玉珏还给你,也算物归原主了”
青珏不知说些什么,扯了扯唇角,神色复杂,但因着天黑,许如意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如意轻呼一声,青珏眉头微皱,“怎么了。小姐?”
许如意将硌脚的石子踢走,“走了这么多次夜路,竟没发现这处还有硌脚的石头。”
青珏:“天黑光弱,小姐小心。”
许如意摇头,“无事。”
进了府内,二人分开走,许如意原欲回屋,路过小厅时却发现书房亮着,想起了许父回来。
她轻叩两声,“爹,我能进来吗?”
里屋传来一声,“进。”
许父将一卷轴塞入下方小木箱内,他轻擦眼角,“如意怎么来了?”
“爹,我方从酒楼回来,回房时见您在书房,所以想来看看您。”
许父:“这么晚来了才回来?”
许如意抿嘴一笑,“一品斋今日重新开业,我想着多看顾些。”
偌大书房,只有案牍旁点了一盏油灯,灯芯摇曳,昏暗的房间内她仿佛看见许父眼内闪烁着泪光。
许如意试探问:“爹…您?”
“如意,是爹对不起你。”
桌脚旁有两瓶空酒罐,她猜许父是喝了些酒,想起了过去事。
许如意:“没有什么对不起。”
许父右手支头,眼眶含泪,“许多年前,我就经常不着家,那时你娘将要生产,可我就是拗,非要学菜离开江城,错过了你的出生。”
许如意微低头,心口却发痛,她知道那是原身的情绪。
“我再次回来时,你已经会喊爹爹了。念娘将你养的很好,教的也很乖,你见谁都笑,爹第一次见你时你像个小牛似的撞向我。”许父边说边流泪,声音压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以后我再也不离开江城,就待在这里,一直待在这里。守着你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该有多好。等你慢慢长大,这府内该有多热闹。”
许如意眼眶滴落泪水,她像个局外人般,在听原身父亲倾诉回忆。
“年少胆大,总以为人生漫长,万事顺意,却不成想人至中年,才觉人生举步维艰、世事无常。”许父低着头,“念娘走后,我为了逃避痛苦,长居酒楼不归家。不敢回府,不敢见你,因为每次重回府内,我都感觉念娘还在,可现实是偌大的许府,只有你我父女。我一直逃避,却忽视了你的感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逃避,一直都在。”
许如意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想说我不怪你,话至嘴边却无法说出,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她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替原身做决定。他所心心念念,对不起的原身早已死在了莲花池内。
及笄之年,命归黄泉。她也惋惜那样这般好的年华,却不明不白的死了。
“爹小时候同你祖父逃难而来,一路奔波,定川向江城的这条路,没有人比爹走的更久。同乡搭伴的几千余人,最后只剩下了几十人。饥饿难耐之时,我就想要是我以后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