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乃当朝天子!你、你、你……都是一群狗彘鼠虫之辈,岂敢妄为?”沈长恣疯疯癫癫,指着一个接一个兜鍪,踉跄步伐,“恭亲王哈哈哈哈,你又算什么?不过一个娼妓之子,岂能担得大任!莫要忘了,朕当年是如何将你踩在脚下,又是如何将你戏耍!当年恭亲王狗吠,群犬吠声,好不壮观!哈哈哈哈……”
沈长恭笑笑,轻描淡写命道:“拔了他的舌。”
“竖子敢尔!朕的黑甲军何在?!”沈长恣瞠目,四肢像是群魔乱舞,扑腾闪躲欲要压制他的人,冷不防右腹受创,稍有迟缓便叫人钻了空挡,“额唔唔啊啊啊……”
一人强硬掰开口齿,一人绞下舌根。
血流涎水随着空喉痛号齐出,沈长恣唇色刹时发白。他匍匐在地,一声声濒死的惨嚎令人毛骨悚然,最后被堵回腹中。
刘慎面无表情取来破布,半点不为曾经的主子动容,粗暴在口中塞入,大发慈悲淡声答他:“黑甲军并不追随你。”
“有没有人说过,圣人当真是愚蠢。你兄长资禀宏伟,读书也是颖悟绝人,自是讨先王欢喜。反观你沈长恣,胸无点墨一无所长。”
沈长恣恶狠狠瞪眼,虽说不出一字,刘慎也知他的意思。此人最厌恨有人说他愚蠢,尤其拿他与兄长作比。
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极其有眼力见,呈上早早准备的披衣和手帕。刘慎接过素帕擦手,拨帘为摔在美人塌上的崔若舒盖上披衣,一举一动气定神闲。
他也带过两任帝王,在陼国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岁月如流,他已年登花甲。刘公公福身,缓声说:“咱家垂垂老矣,恐不能躬亲辅君。”
“待送亲王即位,也是该颐养天年了。”
沈长恭不置可否,斜眼拢了拢崔若舒身上的披衣,眸光流转。他察觉出些猫腻,不明着说破,反倒是拍拍刘公公的肩,视线扫向沈长恣。
“本王要夺的不仅是他的龙椅,是他的一切。”
电光火石间,崔若舒忽地拔下发间簪,猛然扎向自己脖子。岂料沈长恭动作更快,一手抓住尖端摔去,狞笑道:“皇嫂这是想殉情?”
“沈长恣不会死,本王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当年为谋后位,可谓是无所不尽其极。嫂嫂要不要费点心思,再入一回坤宁宫?”
刘慎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女子一把将恭亲王推开,厉声呵斥:“滚!”
青梅竹马又如何,世态炎凉,人心善变。沈长恭幼时顽劣,如今只会更无耻,她心知肚明。
一切不过逢场作戏,她厌了玩弄人心,也倦了……
崔若舒讥讽扯唇,不过传瞬即逝,再抬头已是泪影婆娑,眼中映着破碎的光,小声道:“阉奴……”
尾音勾人,似乎述说了无限私情。
刘慎晃神,过往无论他怎么求娘娘也听不到的称呼现下轻易入耳。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惜还没反应过来沈长恭便抹了他的脖子,倒地的一刹刘慎才瞧见娘娘唇边的得意之色。
被算计了。
他从来不知娘娘与沈长恭相识。娘娘不想他活下来,沈长恭便借势而为。
崔若舒佯装不知所措的模样扑近刘慎,面上悲怆,脱出口的话却是欢悦,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难受吗?你迫害晋王,逼我嫁沈长恣的时候,我也是这般。”
她要后位,一为家族、二为晋王。
常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雅君子她亦求索。若不是意外,晋王继位应是铁板钉钉。她想坐上尊位,也想做晋王的身边人。她非良善,可喜于良善。
“刘慎□□后宫,按律当斩!”沈长恭丢下随手抽来的剑,阴沉地分开两人,一手抬起皇嫂的下颚,“多年不见,嫂嫂还是称我心意。”
他饶有兴致地揉捏女子丰颊,压低声音:“杀了他,你可欢喜?”
崔若舒满不在意地轻笑:“若放了我,若舒会更欢喜。沈长恭,你……”
话音截至,她呆怔望向来人,“晋王……”
沈亦川像极了父亲,一派的朗目淑眉。
神仪明秀一般的人迈步上前,不经意地扫了扫脚边断气的刘慎,说:“刘公公这是……”
昏过去的沈长恣早已被人架起拖到外面,外面乌泱泱围着一群人,唐公瑾等人守在殿外。沈长恭显然也是发觉了闯入的人,眼疾手快掐住崔若舒的腮帮,压下眼中诧异,说:“通奸罪。来人,将此女子送入冷宫!”
崔若舒被人堵唇说不出话,只能朝来人咿咿哑哑地唤,却也没能唤来世子正眼相看。
恭亲王负手:“沈世子提前进宫来贺?”
沈世子从谢府出来原是想去见傅清卿,后听莫宗言今日城门一事,便换了主意改道皇宫。他低眸瞥一眼空荡荡的腰际,直觉不妙,再抬眼时风轻云淡。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