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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楚晴怜已经离开了。倪言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放空大脑眯眼看着天花板。

趴着睡一晚后的肩颈又酸又痛,她只能不断拉伸用另一种疼痛来掩盖原本的难受。

眼睛一闭,再睁开已经是下午一点,倪言的一条腿挂在沙发下面,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看时间,遂叹了口气。

半天又过去了。

这段时间她的日子过得是愈发浑浑噩噩,作息不遵循日月规律,即便醒着,多数时间也在伤春悲秋。

思及此,倪言一个弹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用力地睁开眼睛眨了眨,试图让自己尽快清醒,又迈着歪七扭八的步子去洗漱。

早餐过后她坐在工作台前,手边是上个月就拟好的若干题材,资料收集了一半被废弃在那。她拿过一一阅览,挑选出了一个。

第二日,倪言坐地铁到了西郊,慢步走过几条老旧的街巷。

接连下了几天雨的上海陡然升温,闷热的空气压得人透不过气,街上行走着一个个苦瓜脸,倪言也是其中一员。

楼间距很近的道路在悠长岁月中逐渐变成只有行人、单车和电瓶车能经过的地方,两旁的小吃店香飘四溢。和高楼耸立的城市发展中心不同,这里的人虽手脚麻溜,却在悠哉地闲谈着,身后没有一个轮转着齿轮的钟在催赶。

在这里邻里街坊的秘事都不是秘密,有的人喜欢这样的氛围,有的人则不。

倪言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偶尔抬头扫过经过的人。她听说这里有一位纳鞋底的巧匠,是位正值杖朝之年的老先生,由此想采访、记录加入她“即将失传的老手艺”的系列中。

这个系列她已经做了两期,反响不错。只是这样一则视频仅仅是能让人了解到这门传统手艺,并无法复兴也无法帮助其什么。

倪言只想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这些,让它们在自己的故事中也存在过。

穿过油香满街的巷口,拐过一个弯,食火味散去,周围也变得静谧,深灰色的楼房层叠,满墙爬山虎。

再往后的一条街,灰色的墙面褪白,倪言终于找到了她的目的地,小小的五金店。

店门外昔日坐着纳鞋底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花圈,中心一个奠字,空气里还弥漫着烧过纸钱的气味。

她呆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机屏幕里还亮着别人给老先生拍的摄影作品。

“小姑娘,你来找谁的?”

店内的人见她的迷恍模样便问她,倪言回过神说明来意。

要是楚晴怜在,一定会拖着她走得远远的,嘴里念叨着不吉利,要当做没看见。

“人前几天已经走啦,你来晚了一步。不过你采访他做什么,现在小年轻都不会学了,迟早要被淘汰的嘛。”

可以采访的对象当然不仅仅只有这一位,可倪言却忽地因这话而被哀痛席卷。

就好像她本该来得及的事,却错过了。

死神先她一步。

原本好不容易振作的精神又颓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她这段时间没一件事是顺的,喝口水都塞牙。

又也许是因为她想起了一些事。

细细想来,倪言二十三岁之前的岁月不说多幸福,起码大体上是顺风顺水的。她没有见过亲人的离世,没有和要好的朋友分别过,生活里不过一些小打闹、小挫折与小琐事。

从未伤筋动骨又痛心。

可二十三岁就像她人生中的一道风水岭,在这之后,她经历了三位亲人的离世和许多分别。

那感觉就像所信仰的珠穆朗玛峰忽然崩塌。

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她紧闭双眼摇了摇头,若是回想那段经历,不仅会悲痛,还会想起那时一直陪伴她的林则睿。

总拗不过一句:人为什么会改变?

回去的路上,倪言站在人满为患的地铁里被挤得没有踏足之地,她看着被挤满的车厢,只觉得虚无。

地铁出站的地方距离住处还有十分钟的路程,途经一栋高大的写字楼,傍晚的夕阳中,楼里的灯光显得分外耀眼。

倪言站在远远的地方盯着大楼的玻璃门出神。脑海中冒出一个无厘头的想法——这会不会是季以川工作的地方?

那个最近总在各种地方和她偶遇的人,会不会忽然从那扇门后走出来?

想法一出,倪言便嘲笑了自己,甩了甩脑袋,仰头嘶哑地叹了几口气。

本想好好振作,到头来又是一次碰壁。

有些事,来迟了便是错过,就像她错过了纳鞋底的老先生,也像她曾错过了捧着蛋糕的倪安平。

秦冉的电话来的很巧,掐断了倪言的胡思乱想。

“陆老师发电子请柬啦!你快看!美死我了,她老公也好帅啊,听说是斯坦福的。这组婚纱照太美了,以后我也要拍个这样的。”

倪言点开微信查收陆老师发来的电子请柬,跳动的页面一幅幅都是她幸福的模样,最后出现了婚礼举办的时间和地点。

倪言把手机贴紧耳朵点了点头,即便秦冉看不到她的动作,说道:“收到了。”

秦冉叮嘱道:“25号喔!稍微打扮下,但也不要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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