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同看了过去。
就见太子殿下笑如春风,伸手一扶:“快些起身。”待沈祐谢恩站直了身体,太子殿下又亲热地拍了拍沈祐的肩膀:“一晃数年未见,你还是昔日模样。”
还是那副八风不动沉默少言的模样。
当然,变化也还是有的。岁月流逝带来的成熟稳重,常年领兵养成的威武肃杀,令人心中凛然,很自然地就会忽略那张过分英俊的脸。
沈祐和太子殿下四目相对,张口应道:“八年不见,太子殿下比往日持重威严多了。”
那个原本略有几分文弱俊秀的太子殿下,留起了短须,成熟了许多。
朱昀失笑:“你怎么也学会逢迎拍马了。”
语气随意中透着一丝亲昵。
沈祐目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也轻快了一些:“殿下知道末将的性情脾气。末将从来不会虚言,更不会吹捧,说的都是实话.”
两人相视一笑。
在众人眼中看来,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孟将军是主将,袁江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也没错。而沈祐,是锦衣卫出身,十五岁就进了燕王府当差,和太子殿下年少相识,彼此相熟。见了面亲热些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一番寒暄后,孟将军一行人将太子殿下迎进了中军大帐。
太子朱昀亲自宣读圣旨,褒奖打了大胜仗的一众边军将士,宣读对孟将军袁江沈祐三人的封赏。
其余武将的封赏,没有列在圣旨里。兵部下了一列厚厚的公文。就不必一一宣读了。
当日,孟将军下令伙头军杀猪宰羊准备水酒,犒赏边军所有将士。军中武将们,齐聚中军大帐,和太子殿下共饮美酒。
到底是在军营里,不宜过于恣意,更不能醉酒。
沈祐喝了几杯,就停了下来。顺便瞥了邻桌的沈嘉一眼。
沈嘉这回也立了大功,官升一级,以后也是将军了。可谓春风得意,美酒一杯接着一杯。沈祐的眼神示意,沈嘉压根就没留意,兀自兴致勃勃地和同僚喝酒。
沈祐怕他醉酒发疯当众出丑,索性向太子殿下告罪一声,以方便为借口,伸手拖了沈嘉一同出军帐。
外面寒风凛凛,迎面一吹,沈嘉的酒意顿时清醒了三分。
“三哥,我知道你心里高兴。”沈祐低声嘱咐:“不过,太子殿下当前,你也别随意了。”
沈嘉摸了摸后脑勺,随口道:“我们兄弟十几岁就进燕王府当差,认识殿下十几年了。有必要这么小心嘛!”
沈祐心情复杂难言,淡淡说道:“一别数年没见,你我都变了不少。太子殿下的脾气,或许也和往日大不相同了。我们还是多加小心为是。”
沈嘉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也最听人劝。沈祐这么一提醒,他立刻点点头。接下来再进军帐里,果然老实多了。
坐在上首的太子殿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有些好笑,又有些唏嘘。
对沈祐来说,他是太子,沈嘉才是手足兄弟。
……
这一晚,太子殿下理所当然地睡在中军的军营里。
隔日,太子殿下没去巡视军营,而是去了伤兵营。大战刚过去没多久,受了重伤的士兵,有的已经命归黄泉,有的还在勉力挣扎续命。不管能不能活下来,他们日后都不能再上战场了。
朱昀心中黯然,对孟将军说道:“孟将军,这些伤兵,都要好好医治,妥善安置。”
孟将军是出了名的爱惜士兵,闻言低声应道:“殿下放心吧!末将早就下过军令,一定要尽力为他们诊治。能救回来的,让他们解甲归田,带着赏银回乡。伤重不治的士兵,便将他们的骨灰送回家乡,抚恤银子如数送到他们的亲人手中,一钱银子都不会少。”
短短几句话背后,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和人力。
孟将军不肯表功,朱昀心中又岂会不知,心中顿时欣慰不已。
父皇慧眼如炬,有识人之明。这个孟将军,擅长领兵,性情圆融,对士兵的爱惜也绝不是装出来的。
确实比大舅父袁清强多了。
接下来几日,太子殿下去了各处军营。第一个去的,就是袁江率领的左军步兵营。看了一圈过后,朱昀心里暗暗点头。
袁江脾气不大好,有些倨傲,治军倒是颇有些能耐。
袁江难得见一回外甥,少不得要在私下里告沈祐的状,外加发一通牢骚废话:“这个沈祐,眼高于顶,压根不将袁家放在眼底,对着我也没什么恭敬。论官职,我和他差不多。论年龄,我总比他大了二十岁吧!”
朱昀收敛笑容,看了袁江一眼:“我怎么听说,五舅父经常倚老卖老,仗势压人?”
袁江:“……”
袁江万万没料到,会被太子当面噎这么一句,一张老脸都快搁不住了。
朱昀没有客气,板着脸孔说道:“我知道五舅父心中愤然不平。当年大舅父打了败仗,被夺了主将一职。五舅父以为,这空出来的主将之位,理所当然应该是你的。父皇却派了孟将军来做主将,又令沈祐来领骑兵营。”
“五舅父一直心存怨怼,觉得父皇亏待了袁家。所以,这几年,五舅父在军中联结袁家儿郎和家将下属,暗中和孟将军较劲,一力排挤沈祐。”
“这些,我没说错吧!”
袁江哑口无言,对着嫡亲的外甥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因为,这些事他确实都干了。
他只有一件事没想到。
他一直以为,削弱袁家势力是庆安帝一力为之。没曾想,太子殿下也是赞成的。
朱昀目光明亮锐利,定定地落在袁江僵硬难看的脸孔上:“今日,我不妨将话说明白了。边军如今一分为三,三个派系互相制约,势力均衡,这是父皇乐意看到的,我也一样。”
“有我在,有栋儿在,袁家可保数十年的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