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曹贵妃终于力气耗尽气绝身亡。
杨公公松了手。
曹贵妃颓然倒在地上,双目睁得老大。
死不瞑目吗?当时,曹太后死的时候也是这样!
现世报来得快!
杨公公心中冷哼一声,目光掠过汉王。
汉王所有的神情都被遮在白纱后。只有那一双布满了悲恸绝望愤怒憎恨的眼,清晰地表露出此时的心情。
杨公公看了一眼,冷笑一声:“殿下放心。贵妃娘娘要殉葬,殿下倒是不必。太子殿下曾应过皇上,不管到了何时何地,都要留兄弟手足性命。就算殿下犯下谋逆重罪,也不会被处死。且慢慢活着吧!”
就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也挺好。
汉王再次剧烈颤抖,嘴唇动了动,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杨公公出了心头恶气,挥了挥手,令人将吐血昏迷的汉王抬下去。
曹贵妃的尸首,被装进一个薄棺木里,送进曹太后的陵墓殉葬。
旺盛的火苗,贪婪地吞噬着黄色的纸钱。太子和太孙父子两个,再次跪在曹太后陵墓前磕头。
抬起头时,父子两人再次红了眼。
跪在陵墓前的,还有福亲王。
曹太后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隆安帝,另一个就是福亲王。兄长和亲娘接连离世,对福亲王来说是两记重击。年近六旬的福亲王,跪在陵墓前放声痛哭。哭声悲怆,犹如荒野的孤狼。
朱昀忍着泪,伸手扶起福亲王:“叔祖父保重身体。”
福亲王老泪纵横,借着朱昀一扶之力站了起来,继续恸哭。
太子也站了起来,低声道:“福王叔,皇祖母已经安眠地下。我们也该回去了。”
丧事已经结束。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国不可一日无君。
隆安帝的时代过去了。太子将登基为新帝,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福亲王忍着悲怆,低声应了,走的时候,又转头看曹太后的陵墓和不远处隆安帝的陵墓一眼。
无声的悲叹,在心底回荡。
……
太子妃熬过丧事后,就撑不住了,直接病倒。
太孙妃袁敏怀孕七个多月,肚子一日比一日圆润硕大,脸颊却出奇的消瘦。秀丽的脸庞也没了光泽。
东宫琐事,只得继续由红玉撑着。另有后宫一堆琐事,红玉再精明能干,也忙不过来。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
太子妃病倒在床榻上,红玉得了空闲,就要去床榻边伺候。
温热的苦涩的汤药入口,太子妃拧紧眉头,逼着自己咽下。胃间翻涌,隐隐作呕。太子妃难受至极。
红玉为太子妃轻拍后背,一边柔声安抚。
太子妃睁开眼,低声问道:“太子和太孙父子两个回来了吗?”
红玉柔声应道:“扶棺木去皇陵,一来一回,总得要五六日。这才第三日。娘娘且耐心再等两日。”
太子妃叹口气,声音里流露出苦涩:“红玉,我实在是等怕了。”
上一回,等来的是太子遭遇刺杀的噩耗,是宫中动乱。
只盼着这一次平安顺利。
红玉好言宽慰,哄着太子妃将一碗药都喝了,又捧来蜜饯。太子妃口中含着一个果脯,酸酸甜甜的滋味,驱走了口中和心里的晦涩。
太子妃打起精神,问道:“敏儿那边怎么样了?”
红玉低声答道:“太孙妃娘娘每日喝安胎药,静心养胎,胎相还算康健。”
太子妃苦笑一声:“你别哄我了。敏儿身体底子再好,也禁不住接二连三的折腾。这一胎动了几回胎气,还得时时去灵堂。只盼着老天保佑,这一胎能顺顺当当。可别像我当年……”
说着,又觉不吉利,忙改了口:“敏儿自小习武,身体比我当年可强多了。”
红玉笑着附和:“娘娘说的是。太孙妃娘娘性情坚韧,也比娘娘强得多。”
太子妃半点不介意被红玉打趣,笑了起来。过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长长叹了口气。
红玉伺候太子妃数十年,太子妃眉毛动一动,她便知道太子妃在想什么:“娘娘是不是想问蔓儿姑娘怎么样了?”
太子妃咬牙恨恨道:“这个混账,当日将美人带回东宫,美人还有了身孕。”
以太子妃的脾气,再厌恶不喜蔓儿,也不会让人端落胎药过去。就是袁敏,也忍着心里的痛楚忍下了。
说来,蔓儿也算幸运。当日东宫动乱,她一直待在僻静的小院子里,竟没什么影响。一直躲在院子里养胎。
“太医每隔三日去请一回脉。”红玉低声道:“蔓儿姑娘看着娇弱,胎相倒是安稳。算一算时日,身孕已经满四个月了。”
“娘娘是不是想宣召蔓儿姑娘过来瞧瞧?”
太子妃皱了眉头:“不必了。就让她在院子里养着吧!”
想了想又道:“从宫里挑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过去。”
红玉张口应了。
不管如何,蔓儿肚中怀的是太孙的骨肉。生下来就是小郡王,或是小郡主。不能过于怠慢。
就在此刻,太孙妃袁敏来了。
太孙妃冲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微微点头,对蔓儿一事闭口不提。
“敏儿,你安心养胎,别总过来了。”太子妃在红玉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伸手握住袁敏的手,目光中满是关切。
袁敏的憔悴一眼可见,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沉稳。
苦难磨砺令人成长。如今的袁敏,经历了风雨,更多了几分坚韧。
袁敏习惯性地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轻声笑道:“月份大了,多走动走动,也是好事。母妃今日可好些了?”
太子妃笑着点头:“好多了。你好好养身子,不用惦记我。”
说来惭愧。她这个做婆婆的,没能好好照顾儿媳,还总要儿媳操心劳碌。
太子妃性情率直,从来藏不住心思。心里想什么,脸上难免显露出来。
袁敏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