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良镜喘着粗气,用长刀撑着身子,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
他猛地回首,却看到一个女孩站在尸海里。
那样可怖血腥的场景里,只她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望着湛良镜。
看着看着,那女孩轻轻巧巧的踏过满地的尸体,来都湛良镜的身前。
她笑着问道:“你,见过我的爹娘吗?”
她的眼睛太亮太澄净,里面倒映着满身是血,犹如厉鬼的散发蓝眸的男子。
不明所以般,湛良镜把滴血的长刀收到自己背后,低眸轻声问道:“你……爹娘是谁呢?”
突然,一脸天真笑意的女孩陡然变了脸色,直直将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冷漠阴鸷的模样,让梦中的湛良镜似曾相识。
“不是你杀了他们吗?”
女童这般说道。
——————————
——————————
梦惊醒,湛良镜猛地展开眼。
他起身,乌发长落,呼吸不稳间,只觉得胸口之下心如刀绞。
疼的难以抑制,他抬手下意识的去摸床边案桌上的刀,不想将一旁的灯盏推到。
灯盏落地的声响惊到提着一把锄头守在门口的沈遇,他回头,只见月光洒落,那还未来得及换衣只穿着素白亵衣的玉人趴在床边,长发散落在床下榻上。
“湛督主!”沈遇一惊,走了过去,伸出手欲要询问。
似乎听到声响,只见湛良镜抬眼来看,一双湛蓝的眼眸,一如子夜里的精怪。
沈遇大惊——为何是蓝色的?!
还未发声,只见睁着蓝色眼眸的湛良镜脸色毫无血色,不过瞬间一双手已经掐着沈遇的脖颈。
沈遇察觉到他的杀意,也从他毫无神采的眼睛里看出他似乎陷入某种梦魇的状态,不过……
沈遇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他挣扎的抽出妥欢走时扔给他的那把匕首,求生般的刺向湛良镜。
毫无神色的湛良镜抬手就握住了刺向自己的那把匕首。
细长如玉的一双手,紧握着一把匕首,割破的手掌渗出血珠,血珠颗颗落地。
脸色已经有些发紫的沈遇看着他终于有了感知一般的歪头看了看自己握住匕首的手,缓缓地,他回首,看见了手中的沈遇。
“沈……”他呢喃着,似乎认出了沈遇,缓缓松开了手。
沈遇被他放开,跌在床榻上,大口的呼吸,呼吸松缓中,他也连忙离远了那个危险的男人。
可是步子还未挪开,沈遇的手腕再次被人死死扣紧,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沈遇一个踉跄,一头撞上了床榻边上的木栏上,疼的都吸一口冷气。
沈遇抬眼,借着月色看着稳坐着的湛良镜。
他长发散落,面色惨白,唇色却如点朱,蓝色的眼眸澄净明亮,整个人如同隐在月色里玉琢一样的雕塑。
“妥欢……何处?”
他的声音太过嘶哑,让沈遇愣了愣。
沈遇忍住被扣出手腕的疼痛,回道:“有黑衣人追杀我们,妥欢便出去应敌,可是……来者太多,妥欢杀了一波又一波,现下已经入夜,可是妥欢还在屋外……”
湛良镜听此,甩开了沈遇的手腕,欲要起身,可是凤凰胆剧痛仍在,他不由疼的一个踉跄。
沈遇见此,皱眉问道:“你……还好吧?”
湛良镜强忍住疼痛,撑着身子起了床榻。
沈遇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踌躇的还是开了口:“你还能撑得住吗?”
湛良镜回眸看了他一眼,又扫了眼床榻上的妥长珩,低首看着方才被割伤的手掌,顿了顿,抬手舔了舔流血的伤口。
看着这般模样,沈遇有些瞠目。
湛良镜握着九星,眉目冷冽,不掩其中鄙夷,声音喑哑:“你……当我与你一般?”
沈遇被他的言语眼神给听看的愣住,只是呆愣的看着那个身着素白亵衣的男人,赤脚踏出步子,缓步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沈遇就这么看着,他呆愣的看着湛良镜的背影,外边不止的风雨又关上了屋门。
只听着外边隐隐的厮杀之声在关门的那一刻轰然作大,沈遇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发觉自己的颤抖,沈遇无措般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想起今日自己问妥欢的话——那你就信,湛良镜会护住你?
护她……
护住妥欢……
怎么才能护住妥欢?
我有什么才能护住妥欢?
是自幼读的书?还是得来的官位?亦或是自己这瘦弱不堪的身子?
他突然想起那夜和妥长珩的交易——用大明关的军事防略图交易那具死于异乡的尸骨。
他本以为,如此之举,可谓是自己今生最大胆的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