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思索自己婚姻的对象。
如果要她和另外一个人相互偎依,那个人一定是小白。
想到小白,胸口就一阵异样的酸软。
惠银惊疑不定,没想到她四肢发达的阿姐忽然对感情也发达了。
她想了想,若有所悟:“难道是那一位奚郎?”
惠歌横她一眼:“才不是。”
惠银看看她,不知道要不要追根究柢问下去的时候,听见惠歌说:
“……反正有那么一个人就是了。”
惠银有些意外,阿姐这是羞于启齿吗?
另一边的思奴倾身过来,那姿势是要参与她们谈话的样子。
不好再谈这个话题了。惠银只好对思奴笑一下,看向潘家姐妹。
“……盼盼真是令人羡慕!”潘家长女如此感叹。
二女轻轻推她肩膀,笑说:“你羡慕什么?你也有李郎在等你呢!”
惠银惊问:“你也要嫁人了?”
长女双手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缩缩肩膀,且笑且说:“对呀,聘礼已经收下了。”
“哪一家的郎君如此福气?”
二女抢着说:“那个人是我阿父的一个僚佐,叫张逵。听说很有才气,眨一下眼睛就作成一首诗,眨二下就作成一篇赋。”
长女将手收到腿缝间,笑意全在脸颊浅浅的皱褶里。她说:“才学有是有,但是容貌不怎么样。脸长得方方的,像一个大斗。”
二女说:“不然你再去追玉人?”
说到玉人,惠银忍不住看向惠歌。惠歌一脸专注地听着。
“怎么行呢?聘礼都收了。”长女用她系腰的黄绸垂带缠着食指,“而且他个性很好,我怎么样取笑他都不跟我生气,还会和我一起说些胡话,逗我开心。”
“那还是别选玉人。看那玉人总是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和他结婚你可能会冻死。”
“对阿!而且听说他阿爷很早就没了,阿娘以前在东市卖草席,下面还有弟妹,感觉也没什么钱。虽然是名门之后,却过不上好生活。”
“确实,和我们家差太远了。”
“他有说要娶你了吗?”
潘家姐妹听到这句话都愣了。
一旁的惠银、令萱、思奴三双眼睛齐齐刷向惠歌。
她们都听出那句话里的脾气和敌意,也在惠歌的脸色得到验证。
惠歌一脸阴森森:“为什么说得一副你要嫁他就娶的样子?”
潘家长女张着嘴,像要作呕。二女抿着嘴,像刚刚吞了只青蝇。
姐妹俩都被惠歌的敌意吓一跳。
她们换换眼色,也不应声,喝水的喝水,吃饼的吃饼。
惠银看看她们,再看看惠歌。为什么这样维护那一位玉人?不能忍受他遭到丁点的伤害,即使只是无形的言语,即使本人根本不知情。她印象中的阿姐虽然单纯直率,并不好逞口舌之快。
在少女们陷入沉默的时候,青庐外头渐渐有乐声。
零零星星的叮咚声,像乐伎在调音或试琴。
片刻之后,有家仆来告诉三姨娘,新郎进城了。
三姨娘让大家下榻,自己则坐到盼盼身边。阿娘在女儿出嫁之前要说些叮嘱的话。三姨娘要盼盼管好自己的嫁奁,她的嫁奁包括一百亩地,不要随便让丈夫动用,不要让自己受委屈。管住男人的钱就管住了他的胆。
三姨娘说一句话,盼盼点一下头,头上那顶宝塔似的假髻显得颤颤巍巍。
三姨娘说完,亲友接续说些祝福的话,直到家仆说人到门口了。
众人纷纷绕过屏风,独留下盼盼和两个侍女。
屏风两侧的嫁奁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抬走。六位侍女鱼贯而入,向亲友递上柳枝。惠歌听见潘家二女向她阿姐嘀咕:“还真是为新郎设想。”
人人手持柳枝,在屏风前列阵以待。
外面响起节鼓或腰鼓沙沙的声音,像浪涛一阵一阵涌来。
绵绵的鼓声中跃出琵琶声和笛音,紧凑的清亮的乐声令人忍不住想要手舞足蹈。在惊天动地的铜钹声之中,青庐的门帐掀开,走进盼盼的阿爷,后面跟着新郎刘峻。这个时候迎娶的惯例,新郎是在庐外等待,但是这间青庐极大,费尽心思布置,因此把人都放进来,另外摆上一座屏风作区隔。
刘峻一双科斗眼睛笑得几乎看不见。
眉头微皱,有种勉为其难的喜气洋洋。
乐音袅袅而散。
刘峻行礼。三姨娘夫妇回礼,说一些赞美和祝福。
刘峻说了许多赞美和承诺。
礼毕,女眷拿着柳枝逼近刘峻。
刘峻笑得更为难了,还没开始就先讨饶。
可惜还是逃不过柳枝的一顿鞭打。
这种迎娶新妇的俗例,叫打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