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色也随之淡了些。
翡翠潭精闭目静了静,待她眼底清明了些许后,她才又继续道:“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我以为,大荒之中与我有相似际遇的,也不过就是山神大人你了,可是我没有山神大人的胸怀,我也不理解山神大人为何要有那样的胸怀,竟然就那样放过了那个伤你的凡人。”
碧衫精怪松开牵着身旁那位凡人的手,将那人推到了她身前,她伸出手半揽着他。
分明身后环抱相揽的姿势,却并无丝毫温情可言,她不看那凡人,只直勾勾看着晏兮:“这个人,他在知道我不是人之前,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可是他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他就离开见异思迁辜负了我,另和其他人结了婚约。”
“更可笑的是,他那个凡人相好上山被其他妖物伤了,他也把账算到我头上,带着这些人来我洞府讨伐我,想要扒我的妖丹,用我来救他的相好。”
“依时而生的精怪,哪里有什么妖丹?可他们如此对我,我却还留下了他们的性命。”碧衫精怪声线带嘲,不知是嘲弄窟内的凡人,还是嘲弄她自己或是晏兮。
“我就想问少境主一句,弱者向强者拔刀,强者为了自保还击,我有什么错?九嶷凭什么治我的罪?!”
说到最后这句时,精怪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俨然一副仰俯无愧的模样。
晏兮静静听着,即便精怪的诉说冗长,整个过程当中,她也没有再出声打断,直到精怪诉完她所以为的恩仇苦楚,晏兮才缓缓出声:“照你所说,你问心无愧是吗?”
晏兮手指合拢,浓重的浊气于她指尖聚拢,化作一团灰雾:“那这是什么?你是平白无故就灵台不净堕为恶灵了?你问我你有什么错?那我也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晏兮随即抬步,她边行边开口,神色淡淡:“第一,你隐瞒身份同他相交,这是不是错?”
倒灌进窟内的风盛满了润泽的水气,吹起晏兮衣间的飘带。
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完毕时,晏兮走到了言憺身侧站定,那翻飞宛如荧蝶的飘带,也随之坠到了一旁僵直立着的神君臂上。
静立着的神君面色晦暗不明,他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彻底退到了岩壁阴影下。
晏兮侧目瞥他一眼,看他同自己保持距离的姿态,不知情的,怕是以为自己戳的是他的脊梁呢,这人避嫌也太过了。
“第二,你说那女子被山上的妖物所伤。”不过一眼,晏兮匆匆收回视线,再度看向那面色开始泛白的翡翠潭精,“可翠岩山算是半个你的地盘,这一带会出没的低级妖物,并无你的对手,往日里只怕他们还没入山,你便提前去斩杀撵走了。”
“所以她意外撞上的妖物,究竟是在你的疏漏之下意外入山的?还是在你袖手旁观之下刻意放入的?你该比我清楚这是不是错?”
“我又不是……”翡翠潭精彻底变了面色,她开口欲要反驳。
“当然,你并不是此处地仙,更不是九嶷族人,救她不是你的使命,不救她也无损你的功德,只要你过得去自己心里那关就行了。”晏兮匆匆打断,接着她的话继续道,“可你要是过得去,怎么会堕恶?”
“至于这第三处错,大荒凡界各族混居,大荒虽大,可非人之天下,也非妖精鬼怪之天下,更非神之天下,乃是万物苍生之天下。”
“山鬼一族所管的,也不是你的情爱纠葛,而是大荒诸山内的种种不公。这些凡人来此处伤你,是他们的过错,他们损了阴德,下了黄泉九重,自有十殿阎罗去算他们的轮回因果。”
“你本可对他们小惩大戒,攒你的功德,但你将这些人弄成这种不死不活的活死人模样,用来威胁你身侧这个凡人,这般行径当真是你所说的自保还击吗?力量地位不均等之下的双方博弈,选择劝在你手上,弱者有何公平可谈?”
碧衫女子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还不等晏兮说完,她就再次出声打断:“所以,第三处错,是因为这些凡人比我弱,他们弱他们就有理了?!”
“不,你还是没懂。”晏兮疲乏地抬手按了按眉心。
“你的错不在于出手回击,而在于下手太重了。”阴影之下的哑凉的男声陡然开口,惊了晏兮一跳。
“依你所言,倘若这凡人不是凡人,是个比你还要厉害数倍的精怪,那么你欺骗在先惹了他不悦,他是不是也就一样可以对你下毒手?”一向寡言的神君,这回说的话,却是讲到了晏兮心尖上。
像是响应言憺的话,晏兮紧接着开口道:“是,九嶷的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世间万物自有其因果循环,不论是以强欺弱,还是以弱害强,自有天道审判,否则人人都来断自己的案子,大荒就要乱套了。”
翡翠潭精的眼底一时清明又一时混沌,她环顾四周喃喃自语道:“错了?是我错了?”
当她的视线移到晏兮身上时,她霎时间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重又有了精神:“那你当年呢?你当年就甘心那么轻易放那个凡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