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但另外一个之于栾树的说法,晏兮却是极其喜欢、乐于接受的,摇钱树嘛,这谁能不爱?
栾树果实所晕出的红色深浅不一,层层叠叠美轮美奂地溢了半山,但这幅好看得紧的画面,晏兮今日却没有心思伫足欣赏,因为树枝枝叶上,张灯结彩全然挂满了织锦的红布。
“九嶷境主今日嫁女,山里撤去了护山雾沼,正在宴宾客呢!你连这都不知道,我看再来五百年,你也修不出人形!”
“谁说我不知道?!今天的新郎官,我知道的可比你们多!那连犿可是这千年以来大荒善渊阁的人界修士第一人呢,善渊的小红告诉我,那小子百岁时在人修中就没有敌手了,是善渊阁创始以来最有希望问道登仙的弟子呢!”
“咦!那岂不是只差一步就能飞升成仙,他现在多大啦?!”
“我算算啊,小红上回来探亲是在五十二年前,他应该……撑死了不到两百岁吧!”
“乖乖!九嶷境主的女儿,上个月不是满一万岁成年了吗?两百岁和一万岁!这岂不就是秃毛狐狸常说的那什么老牛吃嫩草!”
……
九嶷下山的石阶小路上,林子里的精怪喋喋不休,他们口中所议论着的,十之八九都是九嶷今天的这桩婚事。
山鬼一族向来通山岳、亲和山中精怪,是以尽管她下山的步履匆匆,但这些关于她楚晏兮的议论声,如魔音穿耳般一声不落直直往她耳朵里灌。
作为九嶷一脉唯一的大小姐、山鬼一族未来的少境主,晏兮已经许多年没再尝过沦为他人谈资的感觉了。
此时此刻,晏兮半分去欣赏秋日风光的心思都没有,她冷着一张芙蓉面,拖着织金婚服的衣摆,缩地成寸,小心翼翼地自栾树小径穿行而过。
晏兮行得急,速度又快,一时失察,在半山腰的急拐弯处,她差点撞上一个人。
那人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放在九重天上也能艳压四座的一张脸,无端漂亮,玉质金相,昳丽而不显女气。
而他通身的气质却极冷凝,像未开刃的剑,无刃却自锋,那件平平无奇的善渊玄色弟子服,穿在他身上都似乎被添了几分光彩。
晏兮本是对美丑没有多大概念的人,再美的再丑的,都是神仙挥手可易的一层皮相而已。
可看到来人那双少见的琥珀色的眸子,她却没忍住多打量了几眼。
不过半步的距离,但身前男子身量高,晏兮要稍稍仰头才能望见他的眼睛。
栾树枝叶内挤出的日光粼粼晃眼,她控制不住眨眼的瞬间,只隐隐感知到身前的人低下了头,而待她避开刺眼日光的时分,晏兮又忽然发觉,这个人身上的锐利和冷冽就好似在刹那间被日光所融化掉了。
他僵着身子无所适从地望着自己。
九嶷的下山路算不得窄,晏兮抿唇侧身让出了道来,来人却没有动作。
他不上山也不下山,只愣愣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亮晶晶的,没由来地让晏兮想起,她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瞳色相似的尺玉猫。
晏兮没有开口跟他说话,时间紧急,她得在她父亲派人来抓她之前,赶紧逃下山去。
她步履匆匆,完全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而在一刻钟后,晏兮却发现她撞见的这个人,一直在跟着她。
半丈的距离,她走时他也走,她停时他亦停。
晏兮猛然顿住脚步,她回头问道:“迷路了?”
他没出声回话,晏兮等不及他,又接着仰头娇矜道:“上山就一条路,要去赴喜宴沿着刚才那条路往上走就行,我赶着下山,别再跟着我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身刺眼的善渊弟子服,不必细细琢磨,大致也能猜出他是入山来赴喜宴的。
他赴他的宴就是了,跟着她做什么?!
晏兮话毕的刹那,那人倏忽垂首抽出了他身后背着的那柄剑来。
断剑无锋,但晏兮迎着剑光,还是身随心动下意识捏诀欲攻,直到那炳断剑指向石阶旁的地面,于栾树下扬起细碎的尘土,晏兮才怔愣收回手。
“为什么”地面上最先浮出的,是这三个字。
晏兮不解其意,而持剑人的手顿了顿,下一瞬后三个字“要逃婚”晚一步终于现形。
为什么要逃婚?
以书写代口舌,这是他的问题。
栾果树下,银画铁钩,晏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人似乎不能说话,他是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