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赌一回罢,想来我一身修为,定能保她无虞,再心绪反复怕是要离入魔不远。
枫漓平日里闲来无事,夜间也多会歇息,可今儿却舍不得阖眸,一夜的时间于修炼千万年的妖而言,自是弹指一挥间,只是今夜,看着羽瑟的睡颜,时间过得仿佛要格外快些。
羽瑟一夜好眠,梦中也与心上那人相依赏月,醒来时正值晨光熹微,偎在心上人的怀里,只觉过往听闻的“幸福得要飘起来”这种描述实在是精辟至极,忍不住含着笑意眯了眼。
枫漓已是看了羽瑟一夜,哪里会错过她偷乐的模样,心知这姑娘面皮薄,也不出声,见她悄悄转动脖颈,还体贴地闭了眼。
羽瑟缓缓撑起身子,伸出一根葱白的指,隔着虚空描绘枫漓的眉眼,心中忍不住叹上一句“郎君真俊”,叹后又忍不住一愣,呀,自己竟也能想出如此“酸臭”之词,一时之间,很是有些暗暗的幼稚的雀跃。
羽瑟的指尖隔得如此近,不自觉地触碰到枫漓些许汗毛,只见那指尖描摹了一番根根分明的剑眉,又从眉心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浅淡薄凉的唇瓣……
枫漓只觉痒意蔓延到了心上,终于忍不下去,一双鹰目倏地睁了开来。
羽瑟原本还盯着面前的薄唇想入非非,忽地见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惊地猛然向后一缩,未料绊到人家盘起的膝,止不住向后仰倒之势,又被眼前男子长臂一展,拦腰搂住。
羽瑟慌乱之中挣开枫漓的臂,站起身来背对着他,故作自在地清了清喉,末了心中万分后悔,抱了便抱了,躲什么躲什么,真真没出息!
枫漓虽早已发现这竟是个爱脸红的“娇羞”姑娘,但实实见她慌乱姿态倒也是头一回,心中有些莫名的欢喜和好笑,倒也不敢当真出声笑她,只是潇洒起身,拂了拂被她慌乱中掀在衣摆上的落叶,温声道:“朝霞正好。”
羽瑟这才收敛了很叫自己唾弃的所谓娇羞,侧身赏景,梦中相依共赏凉月,醒来相伴同享暖阳,甚好。偷偷放下手臂,状似闲适垂在身侧。
枫漓过此一夜心中已有定数,再不进退犹疑,眉眼含笑,上前一步,默然牵了……
待羽瑟从飘飘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已然被心上人牵着入了长门赋戏场。
相传,长门赋乃是一名为安蕙的下堂妇所作,因其文采斐然且感人至深,竟得了谱曲大家肖闲的青眼,有了肖闲亲自为长门赋谱的曲,再由身世悲苦声线婉转的艺伎们唱来,可谓是催泪圣品,是以纵是隔日一场,两三月下来仍场场爆满。
羽瑟在现代时便听闻过《长门赋》,但于背诗诵词一道着实不精,只依稀记得,仿佛写的是汉武帝皇后陈阿娇被抛弃后的苦闷悲戚之类。
羽瑟曾看过这曲词,读来大略也就是那么个意思,又曾向郑勋打听,得知大路王朝并无名为长门的宫殿,心下自然有了怀疑。如今拉着枫漓来凑热闹,一是为了得以和他独处,二是为了给兄长创造个恋爱环境,三么,便是顺便看看是否认识这个安蕙。
想来是许多女子强拉了自家情郎夫君来看,一曲唱罢,羽瑟放眼看去,不仅仅是姑娘妇人们哭花了妆,就连八尺男儿都有不少红了眼眶的,且有许多恩爱相拥的年轻男女。
羽瑟自小悲苦,只为活命便煞费苦心,又哪里能懂情之一字?如今将将对枫漓动了心,羽瑟只觉满心甜蜜欢喜,心想这花花世界的男欢女爱定是浪漫醉人,一眼认定便是死生契阔,是以万万无法对这种或情薄变心或痴缠不舍的曲调感同身受。
不得不说,这“杀人不过弹指间”的狠辣姑娘,于情爱一事上,实在纯白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