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半月有余,大雨逐渐停歇,天空由青黑变得湛蓝,太阳终于拨开浓重的乌云,让久违的阳光重照大地。那一道道照向大地的光线让百姓喜极而泣,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复又回到了身边。他们有的跪地谢天,有的拥抱在一起哭泣,众生百相,皆由心生。
但变化却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深夜的承阳城一片安静,白日里在街边流浪的人也都消失无踪,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无半点灯光。街上偶尔传来更夫打梆敲锣的声音,两相一对比,整座城更是静得吓人。
城南的一间破屋中,一个乞丐躺在角落里喘着粗气。他面目赤红,脸上身上还长着大大小小的水疱。有些抓破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让人不忍直视。
旁边的乞丐睡得正香,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降临。生病的乞丐只觉自己快要热得飞升,便勉强抬起后推了推睡得正香的乞丐。后者熟睡之中被推醒,脸上尽是不爽,不耐烦地转头看向生病的乞丐。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瞌睡虫瞬间跑光。
他叫李和,生病的乞丐叫狗子。他平日里和狗子一起乞讨,讨到饭就一起吃,讨不到就一起饿肚子。但最近天灾不断,他们已经很久没吃到一顿饱饭,只能每天饿了就睡觉,睡不着就喝点水来抵抗饥饿。
看到狗子这副样子,他神色慌张地问:“你这是咋了狗子?”
叫狗子的乞丐嘴唇发白干裂,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疼痒,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吃力地□□了几声,表示自己很难受。
旁边的乞丐强制稳了稳心神,说道:“我去给你打点水。”
狗子用尽全身力气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闭上眼睛,抵抗一波又一波身体上的疼痛。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个火炉里,周围尽是熊熊烈焰,而他全身无力,无法挣扎,只能眼看着自己被烧得体无完肤。
忽然,他感觉到额头一片冰凉,随即脸上、胳膊上甚至前胸都感觉到了冰凉,让他烧得模糊不清的神志有一丝清醒。耳边传来李和的声音:“狗子,狗子。”
他勉强睁开眼睛,李和那张神情焦急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他舔了舔唇,声音艰涩沙哑地说道:“李和,我怎么了?”
“你烧得厉害,身上还长了许多水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狗子闻言皱了一下眉又松开:“可能是染了风寒吧。”他对于病的认知仅局限于风寒、起疹子等常见的病,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就觉得是染了风寒。
李和的认知也和他差不多,一听说是风寒,心下顿时放松了些许。像他们这样的人,整天风餐露宿,冷着冻着都是常事,只要不是要命的病,对他们来说都是小事。
“那就好,这几天你好生歇着,我自己出去讨饭。”
狗子点点头,轻声嘱咐道:“你小心些。”
李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在旁边躺下,又睡起来。虽然李和给他用冷水擦了身,但狗子这一夜仍然睡得火烧火燎,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一度觉得自己可能飞升了。
他眨了眨眼,吃力地转头往李和躺的地方看去。李和还没回来,应该是出去讨饭了。他转回头时看见枕边放着一个装满水的破碗。他叹了口气,勉强将手抬起,用手指在碗中蘸了一下,再放入自己口中。这样重复了几次后,他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李和叫醒他。
“狗子,你快起来看看我今天捡到了什么。”李和的声音听起来兴奋。狗子缓缓睁开眼,转着眼珠看向他。
“我跟你说狗子,我今天捡了一个米袋子,还真让我从里面翻出了一些米。一会我熬点粥,哎,饿了这么多天,今晚终于有米吃了。”
狗子闻言也开心起来,满是病气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微笑。
不多一会,破屋中就传来了米香。一旁熬粥的李和不断地吞咽着口水,脸上尽是垂涎已久的模样。狗子闻到这米香,也开始吞咽起口水来,饿得麻木的肚子也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虽说是煮粥,但其实碗里也没有几粒米,可这样也足够让他们心满意足了。李和大口大口地喝了几碗粥之后,终于满足地舒了一口气,甚至还打了个饱嗝。然后他就坐在了狗子旁边,开始喂他吃粥。狗子还病着,但竟也喝了一碗粥,可见这二人真是饿得够久了。吃饱了的二人心满意足地躺在破垫子上沉沉睡去。
翌日,李和一睁眼便感觉自己身体沉得厉害,四肢像灌了铅,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他放下手的瞬间,看到了自己手臂上也零零星星地长了几个水疱。他面露无奈,心想果然被传染了风寒。他看向一旁的狗子,见狗子还在睡,便准备起身喝点水来抚慰肚子不断传来的抗议。
他把昨天捡来的米用破布包好藏了起来,现在米价堪比金价,他不敢也不舍得吃掉。他准备一点一点吃,能拖些时日便拖些时日,等米价正常了,他们便不用这样忍饥挨饿了。
不起身还好,一起身便觉浑身酸痛。他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