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我下火车时省城里还没啥消息,我心里暗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整个城市还都睡眼朦胧的,想来黑帅许是在梦里,我也就轻车熟路自己打车回去。
远远地看见矗立在城市中央的小区,小区对面是占地千亩的城市地标建筑:运动公园。晨练的人群早已点缀了公园的条条跑道、每个球场、每条林荫小路,树丛掩映中,花红柳绿,五彩纷呈。
小区正门入口处,两名高大帅气的保安,俨然两棵挺拔的白杨,守护着城市尊贵的家园——我们小区和省政府相隔不远,业主非富即贵,是省城不可或缺的存在。
下了车,腾不出手来给黑帅打电话,索性给他一个惊喜——终是小别胜新婚嘛。
下车前我是补了妆的,倒也没有坐长途车的狼狈。
指纹解锁,进得门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绕过宽敞的客厅,甩掉鞋子,蹑手蹑脚奔主卧而去。
捉奸在床:黑帅正在辛勤耕耘着,那满脸的汗珠提醒我战况有多么激烈,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我进屋。
这剧情如狗血般,喷了我一身。
我异常冷静,默默退出来,才看见门口玄关处有一双土不拉几的女鞋:女人过得并不好,当下的生活很随便,且没啥品味。
我的拖鞋都是精挑细选的——虽然木地板一尘不染,虽然宜家的地垫看着就舒适柔软,但我还是喜欢每个季节有属于每个季节的鞋子,我不炫富,我喜欢能力范围内的精致。
就像黑帅的衣柜,什么上衣搭配什么裤子,什么包包,鞋子,甚至每一条小内,每双袜子,从头到脚,看上去都是上层成功人士。我又何曾允许他的帅气有一点点瑕疵——黑帅修长八尺有余,形貌昳丽,除了近两年玩游戏有一点点儿的将军肚,此外,无可挑剔。
我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呢?我干嘛要自己开门?为何不敲门给他们一个准备的时间,给彼此一个体面!
我忽然怨起所有的小说还有影视剧,没有一个模板适合我:就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说怎么做才是对的,或者,我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不,我得让他们看到我幽默的一面,理智的一面,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我的云淡风轻——那些手撕小三的戏码没有一个适合我的,作为教师,我得让我的知识衬托我的骄傲。
过了好大一会儿,黑帅讪讪地穿了睡衣出来,一只手往上扯了扯睡裤。我这才注意到所有房间的帘子都还没有拉开——其实太阳已经很高了呢。
“来朋友了?”
“嗯,同学,来给我送饭。”黑帅低着头——这蹩脚的借口,他若实话实说,我倒敬了他们的感情。
我探头一看,那女的正在收拾床,卧室那大气的紫色珠帘将房间挡了个严严实实。餐桌上的快餐盒还没顾上收拾。
“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电光火石间,我在想,我该怎样反应才是对的。
“哪的同学啊?介绍介绍。”
“你不认识。”
“你介绍了不就认识了吗?”
“你先走吧。”黑帅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开了门看着那女人出去,怕我拦住她不成?
然后撒泼打滚,倘如此,“你猜黑帅会偏帮谁?”我迅速问自己,倘若他帮了那女人,我不是自找难堪吗?已经把我的尊严踩在了脚下,何必?和人家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还不是男人自己犯贱?
拿刀结果了两人?先净身,后出户?笑话,为了两个烂人,凭白跌自己的份儿,毁自己的人生。
你把他当成宝,他把自己当成草,下半身思考。
我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还真是没意思。不确切,精细到秒的感觉,应该是恶心。
“她都到哪个屋了?”女人走后,我眼神空洞,装出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神态,是的,其实我没有多伤心。这年头,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不是别人前任的现任?
“别的屋没去。”
算了,我懒得去想。已经登堂入室了,问这有啥意义。
红格的床品此刻着实辣眼睛。床是新婚时买的。被子是视我如闺女的婆婆亲手做的——据说,是为了给我添福。床品是闺蜜送的,恭贺我新婚。
“带着她碰过的东西,包括你,出去,立刻,马上。”
“你让我去哪儿?”郝帅除了去婆婆家,确乎是没地儿去的,这些年,家里的人情份往都是我在经营,我甚至一度以为,郝帅已经和游戏浑然一体了。
想起了婚后第四年,我刚发现黑帅精神出轨的时候,朋友告诉我,精神出轨也是出轨,这玩意,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那时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只是网上聊聊天,那女的远在乡下。聊嘛,每个人都是自由的——黑帅高兴就好。反正网友,山高皇帝远,黑帅不会傻到和她奔现就行。
当初是拼了命走到一起的,前任留在黑帅头顶的疤还刺眼的在那儿,这婚姻的城堡却说打碎就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