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看看周茹茹，又看看爸爸：“爸爸，你又在开玩笑了，茹茹阿姨怎么可能是我的妈妈。”
周茹茹差点忘了呼吸。
山伯笑呵呵欢迎：“这是豆豆爸爸吧——小猴子，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金箍棒’，跟我去吗？”
山伯将豆豆支走。在吃饭都会被表扬的年纪，怎么能够理解成年人的情感纠葛。
谢谦仍盯着周茹茹看：“你不信？你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吗，豆豆的生日，和你出车祸的日子，正好是同一天。那时你怀胎不到六个月，因为出车祸早产。你奶奶和我妈达成协议，我们家来救这个孩子。代价就是你们离开，永远不能出现在杭州。”
“不可能，奶奶不会答应的。”周茹茹后退一步。
“为什么你失忆后第一次来到杭州，会觉得那么熟悉。因为你根本就是在杭州长大的。”谢谦沉声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这六年，你受委屈了。”
委屈……
这个词好像戳中了周茹茹的痛楚，眼泪在这一瞬间夺眶而出。
“既然知道我委屈，在兰烟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如何装作不认识我的。我问了你两次，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你的回答都是不认识。你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我委屈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残存的理智，掩盖哭腔：“你知道我们过去的一切，可在我的记忆里，你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你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知、高高在上，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让我发疯。”
“我没有。”谢谦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
却被周茹茹躲闪开：“不要碰我！我现在想起我们重逢后的一切，都觉得自己很蠢。是我换了一种身份，又让你产生了新鲜感，这次打算玩到什么时候再抛下我？”
她的反应都在谢谦的预料中，他早已在心中预演了千百次。谢谦认命地放下手，两眼平静无波：“当我看到你忘了一切，忘了过去我们如何相爱，我比你更难受。”
“你撒谎，当初，是你抛下我的！”
她退，他就进。他向前一步，看似云淡风轻。他自己能感觉到，嘴唇的肉被自己咬的生疼。
两人已来到一棵楠木下。树木犹如一把巨大的绿伞，撒下的阴影带着淡淡的花香。周茹茹和谢谦正好站在明暗两侧，中间仿佛隔着不可逾越的时间海。
“你们不要吵了！”豆豆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又返，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他哭红的小脸，撅起的小嘴能挂油瓶。
“大人不是经常说，有话好好说！”他一字一顿，奶凶奶凶，又可怜巴巴。
他们都错了，他确实还是个孩子，但他什么都懂。
周茹茹泪水成珠，只感到鼻梁酸楚。她还有许多情绪想要发泄，又没来由得于心不忍，情绪渐渐回落，怔怔看向谢谦。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双眼也变得通红。
眼前的男人，在她所有的记忆里，是不可一世的自信，现在，却近乎一只可怜的白兔。
谢谦看了看豆豆，咬咬牙，又转向周茹茹。
“当年怪我。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太混账，看着你和豆豆出事，而我却保护不了任何人。这些年，我不敢打听你的消息，更不敢奢望再见到你。我以为这样你就能过得很好。直到我们再次相遇我才确定，我可以不见你，不想你，甚至可以永远不跟你在一起……”
“但我爱的人是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说话间，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克制自己想要冲过去抱住她的欲望。
豆豆边哭边走近他们，又长又密的睫毛黏连。
“爸爸，茹茹阿姨真的是我的妈妈吗？”
周茹茹擦去眼角的泪水，两手搭在豆豆身上，认真地问：“你希望吗？”
豆豆疯狂点头。此时哭得更加委屈，怕她不答应一样。
周茹茹将他揉进怀里。
“我在照顾森林里的小动物时，发现豆豆过得并不好，她很想念我。所以，妈妈回来了。”
山伯远远地看着，默默地转身回到屋里。
年纪大了，见不得母子相认的场面。
周茹茹将豆豆抱了许久许久，仿佛周边只剩下阳光下的空旷天地。
六年日夜骤然而过，从紫红色的早产婴儿，成长为怀中的小男孩，错过豆豆的这六年，好像被她软软地搂在怀里。
又过了很久，周茹茹抬眸望向谢谦：“还记得吗，那晚你在古树上说，你的愿望，只有时光倒流，才能发生。”
“我说过。”谢谦的视线也正投向周茹茹。
“我也一样，我想回到六年前，在豆豆最需要我的时候，做好一个母亲的责任。可是被你们剥夺了，这是我最不能原谅的。”
谢谦心中笼罩起不安。
她选择，不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