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正对着程砚,目光如炬。
“为什么不让我去潭州。”
她这是个陈述句而并非疑问句。
程砚也像是早知道她会有这么一问,面不改色地答:“我既知你会看出来,便不该拦你。”
“其实不是不让你去,而是不让你今天去。”
“更准确的说,是不能从风满楼去。”
.....
待马车行至山脚,正是午后阳光最烈的时候。
其实烈也说不上,毕竟正月里,日头再毒也毒不到哪儿去,反而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泰安寺离山脚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行不了马车,只能纯靠人往上走。
许溪云摘下披风拿在手里,抬头望了眼这些台阶,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她和程砚对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便开始往上默不作声的爬。
程砚常年习武,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而且四肢不断舒展开来,倒是越爬越带劲。
许溪云则不一样,本来身子就弱。再加上因为雪灾躺了大半个冬季,唯一的运动量大概就是每天上楼睡觉下楼吃饭。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走走歇歇,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程砚退回到她面前,将她手中的披风自然地接过。
“还撑得住吗?”
许溪云撑着膝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继续往上走。
待两人好不容易行至寺庙前,眼见着皇上亲提的“泰安寺”三字高悬。
耳边恰好传来响亮悠远的撞钟声,一声福喜临门,二声高官厚禄,三声延年益寿。
寺院内殿宇连绵,古树参天。青石板下青苔密布,风吹叶落,发出簌簌响声。
佛音袅袅,诵经之声不绝于耳。
今日是泰安寺香火最盛的时候,在巨大的金身佛像前,香炉里的香灰堆积入山,风一吹,便四处飘散。
小沙弥们今天也忙得晕头转向,不断跟满院香客解释着什么,倒是没人顾得上看程砚和许溪云俩人。
刚刚一直消失的淮序倏地出现,在程砚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而后便又走开了。
程砚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许溪云,看着她一点一点轻按去鬓角的细汗。
紧接着唤来一个小沙弥,温声问道:“敢问小师傅,东偏殿在何处?”
那小沙弥听见东偏殿,眼睛都亮了一些,仔仔细细将面前的俩人从头打量到尾。
鞠了个躬,恭恭敬敬道:“施主顺着这条小径往东走,会遇见一棵千年古树,那古树后面便是了,贵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说着,又拘了个礼,转头跑开了。
程砚对着那小沙弥的背影道了声多谢。转头便和许溪云向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东偏殿向来只招待贵人,鲜少有人来,这条羊肠小径于是也颇为冷清。
俩人穿过一道月洞门,便觉一阵阴凉袭人。
程砚适时将手中披风替许溪云围上,将她从头到尾兜了个严严实实,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
参木深绿,山高谷深。
许溪云须得十分小心的注意着脚下,才能不被那湿滑的青苔滑倒。
她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扶着路边的或是红墙或是树干,小心翼翼地走着。
正专注着,右手边的触感却突然从硬硬地又有些粗糙,变成了光滑的布料,和布料下带着温度的紧实的肌肉。
许溪云一怔,迅速偏头望去。
程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右侧,隔在她和院墙的中间,她适才捏到的,便是程砚的胳膊。
许溪云脸上迅速染上一丝绯色,道了声抱歉,往后退了一步,欲与程砚错开。
程砚见她退,自己也退了一步,依旧和许溪云并行,顺势将自己袖子递给她,体贴道:“这里没有旁人,小心路滑,牵着便是。”
许溪云这才意识到程砚的用意,脸一红,也没有过多推辞,牵住他袖子的一角,道了声多谢。
等俩人到了那一棵千年古树前,进了殿,却没有看见所谓的贵人。
殿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矗立,慈眉善目地俯瞰众生。
“你不是说我们来这里见....”
许溪云问到一半,嘴却突然被程砚捂住。
程砚半圈着她,一个利落的转身,俩人躲到了那佛像的背后,紧贴着高大的石壁,挤做一团。
程砚左手环着她,右手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屋外有动静。
许溪云静默了几瞬,竖起耳朵,这才听见屋外好像确实有些声音,脆生生地,有些尖锐,像是谁和谁在争吵。
那声音越来越近,他们这才听清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年级稍大的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