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恬走后不久,两个古引扛着水桶上楼来了,赵政这才现身,替他们将房门推开好叫人把桶扛进去。
他面上神色无异,只是有些过分的沉默,房荞没有察觉到他心情低落。
她手心掬起一捧水,心中雀跃,终于能痛痛快快洗澡了!
房荞欢喜地送走古引,仿佛没见着房间还有一人般,转身回来便开始解腰带,下一秒那松松垮垮的长衣就要从她身上滑落。
少年一愣,随即耳尖一热,仓皇移转目光,留下一句“你先洗,我出去看看”后便夺门而出。
“砰!”木门重重相砸的声响震得旁人不由侧目。
房荞自然是听见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豆芽菜一般平扁的身板,胸前一马平川,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
女孩这边美滋滋地泡上了热水澡,赵政却面色狼狈地顶着一身尘土冲出了客栈。
好巧不巧,迎面撞上一个黑衣男子。
此人着一身秦人服饰,却是毛发旺盛,眼窝深邃,他低头看到赵政时先是慵懒地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当其目光定在他耳垂的那一刻时,男人的神色陡然深沉起来,面色不善。
肌肉一块一块鼓涨,撑起臂膀上轻薄的布料。
“阁下是公子政?”
啪的一声,粗厚的大掌便落在少年的肩头。
赵政自然不是傻的,他装作一脸疑惑像:“公子政是何人?”
“哈哈哈……”男人的声音粗犷却沙哑,很是刺耳,“公子啊,耳垂处的那颗痣可是骗不了人的呐!”
赵政心中慌了一瞬,但很快调整回状态:“这位壮士,仅凭一颗痣便判定我为你要找的人,这恐怕不妥吧。”
少年的微微后退了几步,眼神危险疏离。
“不妥?”男人龇出一口黄牙,原本搭在赵政肩膀上的大掌慢慢滑至他的脖颈,手下微微使劲。
半大的少年,被饥寒交迫的生活摧残多年,身体的底子本就虚弱于常人,此刻被一壮汉紧紧掐住脖子,没几息便喘不上气了。
看着赵政因为缺氧而痛苦得发红发涨的面庞,男人得意地笑了:“可惜啊,有人想要公子的尊命……若你是公子政,那我便可功成复命,若你偏生不是,我也情愿错杀一个而不放过任何可能的时机!”他掌下的力道越来越大,面容也逐渐狰狞起来。
“呃——”赵政恍惚间觉得自己周身飞腾起来,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只一个身形面容模糊的人立于夺目的白光间召唤自己。
大概是求生欲作祟,赵政使出全身气力,抬起全身上下唯一能动弹的腿,狠狠踢在男人的下身。
“啊!”
伴随一声惨叫,一直卡在脖颈处的力道霎时散了去。
九尺壮汉蜷缩起身子,双手捂住裆部,一双狼眸恶狠狠地盯着赵政。
赵政也顾不得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转身往回跑,嗓音沙哑而急切:“来人!快来人!”
客栈门口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男人愤怒地大步追上他,如同提小鸡一般就将人吊在自己面前。
这样还不解气,他又挥手狠狠扇了赵政一巴掌。
“啪!”清脆响亮的声音,重重砸在少年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赵政垂着头,凌乱的鬓发贴着脸颊上,他冷冷抬眼看着面前人。
眸中那被房荞刚养出一丁点的神采,在此刻又消失殆尽了,少年又变回了在赵宫时无情寡淡的模样。
要杀要剐随便你吧,赵政如是想着。
世界偌大如斯,而能为他伤心的大概也只有房荞一个人了吧。
看着赵政陡然失去了生气,男人长啸一声,将他重重甩在地上,在巨大蛮力的驱使下,瘦削的少年如同断了线的纸鸢飞出去。
男人狞笑着,抽出腰间的短刀,一步一步向墙角逼近:“就让我来送你上路吧!”
一道银光闪过,赵政绝望地闭上了眼。
只是好几息过去了,预想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赵政反而听到男人痛苦的粗喘声。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只见高大威猛的男人此刻正瞪着一双豹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胸口。
他的胸膛处,一柄长剑直直贯穿过去,鲜血早已浸满了他胸前的衣襟。
“砰!”男人倒地,发出巨石撞击的声音。
他的身后,姬恬默默抽回沾了血的剑。
“感觉如何?”姬恬蹲在赵政面前。
赵政劫后逢生,这才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
背部因为方才剧烈的撞击,此刻火辣辣的痛感直接蔓延全身,胸腔中也是闷闷地胀痛,想来是缺氧所致。
“无碍。”
赵政颤颤地撑起身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早已凉透的尸身,眸中一片深沉:“给我查,一定要把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