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知晓。
但凤梓潼素来嘴硬心软,不肯低头。是夜君凌先弃她的,她才不会为了一个薄情人费心劳神。
可夜长枫此时却凝眉点头,“这十年来,阎钰庭一直与千字阁作对。派来暗杀夜君凌的人也是一波接着一波。但阎罗殿的人如附骨蛆虫,藏匿在人群里,想要将其一个个完全揪出是不可能的。
寒国护送质子回朝的那支队伍途中遭遇刺客袭击,质子至今下落不明。刺客中不仅有季礼的人,还藏着阎钰庭的。现在齐寒两国势力都在搜寻质子下落,阎钰庭也不例外。
但就在两个月前,夜君凌在沂水城的消息还是被人走漏风声,如今阎罗殿蠢蠢欲动,季司寒又在这时起兵谋反,夜君凌如今可谓是腹背受敌、自顾不暇。
他是怕阎罗殿的爪牙伤害你,这才将你送来和亲。这个世上,除了阎钰庭,还没有什么人能让夜君凌如此忌惮。
你来和亲牵扯齐、寒、楚三国利益。季礼想通过和亲的手段换取齐、寒两国的短暂太平,就势必要将你安然无恙地护送到寒国。而季礼的目的远不止于此。我猜……和亲队伍启程前,季礼一定当面召见过你了吧……”
夜长枫噙着淡笑,一副置身事外却又洞察秋毫的模样。他指尖扣着桌面,一下一下,敲地凤梓潼心乱。
凤梓潼点了点头,“我们做了个交易。”
夜长枫道:“那就对了。季礼与你做的交易事关齐寒两国的未来。在这件事上,季礼不敢儿戏。也就是说,送你去和亲,一路上虽有波澜,却一定不会危及性命。夜君凌把一些结果都想到了,他只是不确定阎罗殿插手齐国内乱后,他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话说的有些多了。”夜长枫突然嗤笑一声,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悲色,“我这个侄子打小不爱说话,但从来没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其实我能看出来,他喜欢你。潼儿,你也喜欢他,我希望你能理解他一下。”
夜长枫陡然正经的样子令凤梓潼一时难以适应,而他的话更像是魔音,一圈圈回荡在凤梓潼的脑海,扩散、再扩散。
“他是否还能活着回来……”凤梓潼手脚发凉,抬头怔怔看向夜长枫,半晌才艰难道:“是什么意思……”
嗓子似乎被砾石划破,疼的令凤梓潼说不出话。
“倘若二十年前,武林盟主萧暮雨或有与阎钰庭一战之力。这些年夜君凌和阎钰庭还未正式交锋过,谁胜谁负尚未可知。但两虎相斗,最次也是两败俱伤。而季司寒又生性多疑,他若与阎罗殿联手对付夜君凌,夜君凌难逃一死。”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烛火跳动不止,凤梓潼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青府的方向已然火光冲天,四海客栈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消失。耳畔传来青府嘈杂的救火声,凤梓潼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思当看客。
“你偷青府的金子往千字阁运去是为了混淆视听,让阎钰庭的人以为真正的夜君凌仍然滞留在寒国境内么?”
良久,凤梓潼恍若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蜷缩着的指节被捏的泛白,捏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挣扎不休。
“嗯,却是如此。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我毕竟是楚国的摄政王,此行我有我的目的。押运金子的路上一定不太平,所以明日我便要走了。”
夜长枫喝了一口茶,唇舌间泛着苦涩的甘甜。
见凤梓潼愁容满面,夜长枫一阵心疼,打趣道:“我都要走了,潼儿你真的不再多看我一眼么?”
“听闻楚皇与摄政王素来不合,夜长枫你是不是也遇到麻烦了……”凤梓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陪着夜长枫发笑,她眉目间染着化解不开的愁,担心的要命。
夜长枫被凤梓潼的话一噎,强撑着笑意的脸明显一僵,看着颇为勉强。但他还是因为凤梓潼的一句担心,心底泛起暖流。
怎么能不麻烦呢?自古帝王多无情。帝王家的子孙更是血海里谋生,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满门全灭。
这次,他与夜君凌都遇上大麻烦了……
夜长枫沉了沉桃花眸,多情的眸子此时此刻并不显风情万种,反而变得更加深邃,透着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