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就此终止,五条悟爬上了树,坐在一处粗壮的枝干上,便不动了。
若岛瞳坐在较细的枝干上,向他探过头,耳朵动了动,似乎在思考,细看耳尖还有点红。
她发现五条悟把眼罩换成了绷带,露着一只蓝眼睛,风吹拂时摆动晃动着纯白色的睫毛,这个造型因为遮了一处,露出的五官轮廓便显得更加俊美,高鼻梁,薄润的嘴唇,察觉到她看过来他便笑眯眯地说:
“怎么啦?很好看吗?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哦,要看就多看一会儿哦。”
若岛瞳:“为什么换成绷带了?”
他笑得有点得意,一只手指着自己说:“这样难道不是看上去更帅一点吗?”
若岛瞳语哽。
“什么嘛,你那副表情,难道不是这样吗?”
若岛瞳诚实地点头表示确实更帅一点。
黄昏时的校内风很大,若岛瞳的视线凝聚在他被风吹得微红的耳朵上,看上去分外柔软,耳后剃平的银白色发茬流露出些许少年感。
“不想再摸一摸吗?头发。”
若岛瞳转头,她的耳朵还痛着呢,现在她心硬如铁,已经不想摸了。
“那眼睛呢?也不想摸吗?”
他那柔软的、脆弱的、稍不小心就会流出晶莹剔透眼泪的眼瞳,仿佛一个独立存在海色星系,漂亮到妖异的程度,本身的存在就是奇迹,会有让人想要触碰和亲吻的冲动。
若岛瞳动摇了,耳朵又疯狂地晃起来。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若岛瞳迟迟不肯过来,五条悟便委屈地说:“没办法啊,我到你那边的话,会因为过重摔下去的吧?不能再多讲一会儿话吗,过来一点吧?就一点点,来吧,来吧。”
若岛瞳一点一点挪动到五条悟那边,她问他:“你今天不忙吗?”
五条悟:“呼,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啦,偶尔也得给人喘口气的机会吧。之前还抽空去看了杰,聊了些以前的事,感觉他精神好多了。”
若岛瞳:“感觉,他最有精神的时候,是想打你的时候呢。”
五条悟:“哈哈,是这样呢,临走前他还试图绊我一跤,好可怜,但没有得逞,他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让人感觉非常微妙呢。”
“他说了什么?”
“他说:‘因为太痛苦了,感觉现在,放弃思考比较轻松,他已经弄不懂自己的心了。’”
“确实很微妙,”若岛瞳整个人挂在树上,她懒洋洋地说:“不把他的活动距离放大点,感觉容易被憋坏哦。”
五条悟若有所思。
“说起来,我想起一些往事,你以前送我白色星星饭勺是什么意思呢?”
若岛瞳想了想,说:“是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吗?那是叫你打起精神来之类的意思。”
五条悟:“果然我是被同情了啊,我居然被人同情了。”他兀自笑起来。
“为什么笑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有意思啊。”五条悟拭去眼角并不带有情绪的泪。
年幼时期,五条悟作为拥有着影响世界力量的六眼,被五条家狂热地捧上了高高的神坛,看这个被人性所驱使的世界而倍感无聊。
被贪婪、怯懦、狂热、恐惧、疏离的眼神所一同注视的他,被世人仰视的他,只有傲慢而冰冷的情绪,无法共情他人,也无法与他人建立良好关系。
进入高专之后,他才了解了这个世界更有趣的一面,变得拥有更多喜怒哀乐。
只有同伴们注视着他的时候,不是在注视着“六眼”,而是他这个人。
唯有这一点,是最珍贵的。
他绝对绝对不要失去。
“这感觉就像是被发了好人卡一样,好过分啊,感觉我们心灵距离很遥远,如果你再靠近一点,我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五条悟笑着看着她。
五条悟嘴上这么说,神情却那样悠然,决不能信那种家伙嘴上说出来的任何鬼话。
虽然这么想着,若岛瞳还是又微微靠近了一点。
在一片泠泠的金色光辉中,太阳将要和灰蓝的云一同下落,影子与影子暧昧地交叠在一起,丛林深处传来动物的叫声。
五条悟凑过来,紧盯着她看。
就在这时。
五条悟猛地抓住了若岛瞳的后脖颈,然后跳下了树。
“好耶,成功捕捉!不要继续在树上待着啦!小花!该跟我一起回家看看了!偶尔也要睡在主人家里吧?”五条悟兴高采烈地提着若岛瞳不放,像是成功捕捉了什么野生动物。
若岛瞳双腿悬空,她呆呆地望了望五条悟,又呆呆地望了望树,意识到她无法再回到树上,双腿双腿疯狂蹦跶,却始终无法落地,还是吃了太矮的亏,后颈那一寸皮肤始终被捏着。
她祈求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