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女孩低头小声道歉，柏霁绷着的表情瞬间软化下来，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知该拿眼前这人如何是好。
他本意并不是要训斥她的，只是希望她能在日后的工作中不要傻傻的把心里的所有情绪都表露在脸上。
尤其是在跟甲方公司打交道时，不露声色才是最好的伪装。
但此刻，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的质疑。
甚至感到一丝后悔。
其实，余晴晴一直保持着这种几近纯真般的顿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他母亲一样，结婚这么多年不也依旧被柏如树宠得如同少女般天真浪漫吗。
虽然他跟余晴晴的婚姻是以荒谬开头的，但两人的婚姻关系是真实的，他爸为他妈做的一切，他也应该做到。
就比如，成为一个强大的后盾，让余晴晴可以尽情的、不被约束地做自己，出了任何问题他都可以兜底。
他飞快地理清楚思绪后，完成了自洽，然后再也无法用严厉的态度面对余晴晴，起身去旁边的热水机里道了杯热水，放到余晴晴身前。
“哭了？”
他一手轻轻搭在余晴晴的椅背上，弯腰看向后者，轻声哄人，“别哭了，是我的错，刚才不应该凶你的。”
余晴晴本就是压着情绪的，此刻听他突然缓和下来的语气，瞬间心中那抹委屈就压不住了。
眼眶发胀，开始迅速蓄积泪水。
生理上无法克制的反应让她有些恼怒，她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在柏霁看不到的地方，较劲似的狠狠瞪着眼睛，不让泪水低落。
柏霁对余晴晴的脾气多少有些了解的，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于是又锲而不舍地道：
“给你赔罪好不好，中午带你出去吃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余晴晴心想，谁要跟你一起吃饭，员工跟上司才不会一起共进午餐呢。
只是这句话还没说出口，眼眶就再也框不住那颗大泪滴了，啪嗒一下，砸到桌面上，洇出一小块水痕。
余晴晴：“......”
盯着那抹湿痕，她又气又恼，暗骂自己没出息。
气急之下，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砸下。
柏霁慌了。
“你......你先别哭......”
他肉眼可见的变得手无足措。
焦急地目光在办公室里扫视一圈，最终落到了台面的抽纸上。
他连忙过去扯了两张，递给余晴晴。
“我......”
话未说完，余晴晴哭得更厉害了。
她一把接过纸巾，狠狠地按到双眼上，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
同时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种没说几句就哭的性格，真是矫情又做作，不管是在哪里都招人嫌。
尤其是柏霁刚明里暗里地强调她不要越界，转眼她就当着人的面哭了起来，还逼得他不得不来安慰自己......
她绝望地想，这可真绿茶啊。
可她很快又在心里为自己找借口。
如果不是柏霁突然转变了说话的语气，她绝对不会这么失控的。
打一巴掌又给颗甜枣，她忽然茅塞顿开，这她妈不就是标准的pua吗！
她对自己的厌恶突然就轻了不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片刻后，她猛然抬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柏霁，兴师问罪地道：
“你为什么要来哄我？”
她见柏霁罕见表情空白了两秒，顿了下，接着道：“你要骂就骂，为什么骂完了又立刻过来哄我。”
说着说着都把她给说生气了，没忍住推了他一把，最后这句话的声音里带上了点哭腔。
“你真的很烦！”
面对着她的控诉，柏霁只是默默地听着，等她说完后，才蹲到她身边，半仰着头，耐心地为她解释起来：
“我没有要骂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职场不比校园，有些时候不能明晃晃地把心事写在脸上。后面过来哄你，是因为我发现......”
发现什么呢？
他顿住了，似是在斟酌用词。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语言突然之间变得贫瘠，以至于想不出一个可以用来形容他刚才心情的词语。
踟蹰片刻后，最终用朴实的言语将自己的内心表达了出来。
“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你可以犯错，可以不用迎合着成为一个成熟的职场人。有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在你身后给你兜底，你只管做自己就好。”
余晴晴的视线没有看他，而是盯着桌上那摊湿痕，水迹倒影着旁边的书柜。
柏霁的家教真的很好。
她脑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