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尽染,红枫如炼。
聚客茶楼的檐角堆满落败的枝叶,而三楼的上房外层层把守,里里外外的人都得了令,不得入内。
蔺雅阁内的布置无关奢华,只床、桌、椅各一张,桌上置茶具一套,俱是淡雅朴素的颜色。棉麻帐内昏着一人,帐外立着另外一位,荷包尽散,银针排排而立。
几处大穴已施针许久那人却半点不见转醒,摸其颈腕,经脉仍旧阻塞。蓝云擦一把额角的汗,开门,朝外喊:“我要十支长鸣箭!”
长鸣箭由玄铁锻造,又淬银骨之灵。银骨不死,长鸣永存。朱元颂体内的血蛊专食至阳之力,连流转过金袖灵力的经脉都不放过。眼下,唯有用银骨之寒将其打虫回卵,方能通经救骨,留朱元颂半条命。
只是长鸣箭难得又威力巨大,除却白山,各处暗哨存留也过十数支。
外头的人听见她这一声犹豫了下,快步行至对面蔺春阁,推门,请示。尔后极快退出,着人取了箭送进蔺雅阁。
十支长鸣箭的寒气尽数入体,体温渐降,朱元颂轻咳着睁眼,蓦地吐出一口血。
屋外两人闻声,推门进来。
只见蓝云慢条斯理地收着银针,低声嘱咐道:“经脉已通,殿下已无大碍,凡间药石医罔,须好生将养,一月之内不可动武。”
那二人抱拳跪地,齐声应道:“我等谨遵郡主之言!”
蓝云挑眉:“谨遵?若是谨遵,尔等此刻怎会出现在此!”
程枣程铭兄弟暗暗对视一眼,一语不发。
朱元颂强撑着坐起来,半靠在床沿上,声线虽虚但自有威严:“颂多谢郡主援手,只是你我早有约定,互不过问,郡主逾越了。”
蓝云冷哼一声,杏眸里凝水成冰:“殿下可还记得你我互不过问的前提?我肖氏满门效忠于殿下,殿下许我有生之年不起战事;我每三月替殿下施针封蛊,换金袖炙烤朝夕;殿下保我身份不破,我保殿下余生康健。可殿下如今现身北巍、直取阿笙,竟也敢同我谈互不过问?金袖之主差一点便陨落于世间,殿下这做派,莫不是要毁约?”
声声质问,字字珠玑。
朱元颂哽住。程枣却开口,驳斥:“殿下未曾起兵,亦未曾点破郡主身份,往送更是勤恳,倒是郡主声量如此之大,便不怕隔墙有耳?”
蓝云眼睫半落,讽道:“阿笙行事坦荡磊落,向来不屑行宵小之举,倒是殿下,越发的御下有方了。”
朱元颂抬眼:“退下。”
“是!”
二人依言退至门外,并关上门。
蓝云旋身坐至椅中,把玩着瓷杯:“既已至北巍数日,想必殿下已将各家情况打探得差不离了,那殿下必然听过白山小姐越笙之名。”
“自然。”
“阿笙向来视南川如仇敌,此番未杀你着实让人意外,不知殿下是如何诓骗于她?”
“不曾诓骗,我不会伤她。”
“那便望殿下说到做到!”手中瓷杯半顿,蓝云接着问:“敢问殿下此番来所为何事?你我虽有言在先,但眼下,还望殿下如实告知。”
“奉君令,出使北巍,讲和。”
“既是出使,为何隐瞒身份?为何跑去枫山?萧明冶昨夜便死了,你跟着阿笙,是想查什么?”
“颂如何行事无须向郡主报备,郡主只知我不会伤她便可。”
蓝云放下瓷杯,直视朱元颂双眸,道:“我好心提醒殿下,任外间流言斐斐,但有二不假,无论白山北巍阿笙皆以命护之,若有人妄想燃起狼烟,天涯海角,银骨必诛之,包括你,金袖之主。”
朱元颂忽地浅笑,道:“多谢郡主提点,颂谨记。”
“既如此,我会向阿笙言明你我是朋友,身份一事还请殿下自行解忧。烦请殿下牢记,此处没有郡主,只有白山医士蓝云。”蓝云说罢将瓷杯放回原处,推门离去。
程家兄弟顺势入内,跪地拱手,无声默问。
朱元颂早敛了笑意,垂首,看着地面,良久,漫不经心道:“你可知罪?”
程枣立刻道:“属下知罪,属下不该私自行动去请神医,更不该越过主上同神医起口舌之争。”
程铭也接道:“属下知罪,属下不该未经核查便将集合之地定在此处。”
朱元颂抬眸:“你查到什么了?”
程铭答:“北巍现今四大世家白山最盛,沿江十一城尽数在白山之手,白山越笙素有嗜杀之命,越家军皆听命于她。此地明面上是各世家制衡之地,实已握在越笙手中。另,属下猜测,越笙手中应有无数暗桩,此茶楼便是其中之一。”
长睫掩下心绪,朱元颂轻咳一声,问:“萧明冶是怎么回事?”
程枣答:“听闻八年前银骨出世,越将军收复沿江十一城引得各世家忌惮,越家家主便令她居于白山之巅,无令不得下山。越将军确依军令八载未曾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