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近些日子的博物馆很清闲,姜困也有在考虑换一个地方以另一种形式开馆的方式延续姥爷的遗愿,只是李扬那一通电话,直接激起了她莫须有的守护欲望。
本来就是姥爷一片赤心守护的东西,本来就是博物馆这么多人共同努力维持与建设的结果。凭什么拱手让人?替人做嫁衣?
而且,文物真的能在那些人手里发挥它们应有的价值吗?这些人真的明白吗?
本来多日以来她有些茫然浑噩,太多条路摆在面前的时候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只是当各种刺激性事件突发,她才看清楚,摆在她面前的从来只是同一条路,她所选择的只会是现今这个答案。
把博物馆开下去。把姥爷的东西和手艺,全都守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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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博物馆的工作室里只留姜困一个人,木门半敞开着,在外面可以清晰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
林载德端着一壶茶,扒着门缝看了几眼,悄悄把门关上了。
“林教授,里面是小困呐?”一道干练的女声响了起来。
林载德又被吓了一跳,一回头见到是付蔷——这么个小博物馆的行政部门经理——全部门有且只有一位。她一改平日铅笔裤长风衣的职业打扮,今天她上身穿的是肥款线衣,下身纯棉运动裤,脚踩一双软皮船鞋,披散着头发,从头到脚很是休闲。
林载德一见她这身“下岗职工”的打扮,两眼一黑:“是姜困。你要回家啦?以后不来了?”
反正如今这里也是大厦将倾的,他一个老骨头没什么可顾及的,倒是这些年轻人,各自找出路也是应该的。
付蔷看着林载德厚厚的镜片后面深陷的眼窝,移开视线,落在刚被关上的那扇门上:“她在里面干嘛呢,她不是要读研究生吗?”
林载德本想宽慰付蔷几句,不用因为离职有什么道德负担,哪知道对方压根没提这事,也就只好也把视线挪到已经紧闭的木门上,好似能直接望穿这扇门背后姜困的笔记本屏幕上打了什么字一样。
“不清楚,今天早上听她说,在写什么论文。”林载德嘀咕着回答,说到这儿,他又有点儿开了阀门,忍不住继续说道:“她上大学的时候就三天两头往这边跑,现在毕业了基本上就住这儿了,每天不是看书就是看她姥爷留下那点儿东西,我都怕她学傻喽。不是,小姑娘家家,有上进心是好,那以后也不能和古玩字画过日子不是?”
听了这话,付蔷冷笑了一声:“怎么,您这后半辈子难道不就是和古玩字画一起过的吗?到小姑娘身上就不可以了?”
林老头嘬了一口茶水,叹气:“不一样,我表述不清楚了。不是小姑娘不小姑娘的事儿。只是姜困,唉,就是有点儿......主要还是希望有人能陪陪她,她老一个人,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这太累。”
付蔷闷声不搭腔了良久,眉毛拧紧了一些:“也是。这么多年也没听她说过和哪个男孩子关系好,更别提是谈恋爱。她别是因为她爸妈的事,对婚姻有什么阴影。”
这房子虽老,隔音效果其实很好。姜困在里面专心致志查资料做策划,压根不知道门口两个人不操心怎么把博物馆开下去,而是突然操心起来了她的终身大事。
她爸妈的确是没在两性关系上给她立什么好榜样,妈妈出轨,爸爸在妈妈去世当年就再婚成家。但是好在她爹足够专横也足够有钱,早早给她挑了一位家缠万贯的富二代定下婚约。正好今年她大学毕业,也过了法定结婚年龄,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直接和那个“未婚夫”去领了结婚证。
反正她对恋爱和婚姻都没有什么美好的幻想,此时这么干脆解决终身大事,她倒觉得还不赖。而且就此以后,她的老爸也就不会各种看她不顺眼,各种时候找她麻烦,也不会拦着她不参加舞会宴会,而只和书画打交道了。
耳根清净,外赚一个钻石王老五人夫,两全其美。
这时候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姜困带着耳机,耳机连着电脑,一时间还真没听见。等她隐隐约约听见似乎是电话的响声后,摘了耳机,电话铃声已经停止了。
姜困呆坐在椅子里,不太确定是自己幻听了还是手机真的响了。
而这功夫,她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回她连忙把扔在远处案台上的包拎了回来,从里面翻找出来自己上午一怒之下扔回去的手机。
来电显示:孟向昭。
就是那个金龟婿。
姜困看着这个名字,目光顿了一下,紧接着去看钟表,吃了一惊。
原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她一直忙着,想一会儿博物馆的事又写一会儿论文,都忘了看手机消息了。孟向昭这个人时间观念可是非常强的,这下自己不仅没看见他的消息,而且很大概率要迟到了——或者其实自己已经迟到了,所以孟向昭打电话来质问。
姜困抿了抿嘴唇,连忙按下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