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啊,他不禁扬起嘴角:“嘛、别说得像是害虫一样啊。”
不采尽一切花朵中的所有蜂蜜,就无法展翅飞翔。④
杀生院祈荒确实是这样的生物。
“最大范围而且程度过头,这样的拯救、说是人类的大灾难也不为过吧。”少女话锋一转,“但是、并不是在批评哦——即便是无法原谅的‘外道’,无论是怎样的人,只要肯为自己的幸福赌上人生,在我看来就有着闪闪发亮的光彩。”⑤
她接着道:“只是想到——如果是小羂,或许会说出‘正是、我是毒虫’这样的回答吧。”
正是如此。
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草木国土皆可成佛。
一切活着的生物,众生自然,皆无分别。
既然如此,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为我(羂索)所用吧。
“你的‘普度众生’,本质上是让众生都为你所用。”拉拉总结道,“真恶劣啊。不是因为想要成为伟大的存在,只是单纯出于自我的愉快。”
真开心呢。一直、从始至终你都能够理解我。
知道我(羂索)究竟是怎样贪婪(不满足)的生物。
与咒灵操术不同。曾经的夏油优看遍了死,所以痛惜还活着的生者,不愿同胞的结局也是相同的死、毫无来由的死、猝不及防的死。
而羂索看遍了生与死,所以遗憾这世间大多数的生者或死者、在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毫无意义了。
所以、他不将大多数人视为有意义(价值)的生物。
但是对于自己的救济之道,他依旧坚持——哪怕100人中99人得救也不行,对于还剩下的那1人、也不会落空。这也正是“羂索”之意。
是的、无意义、没有什么价值,大多数的存在就如蝼蚁一般,但……也不会想要踩死。
只要没有妨碍到自己的路,便也无须理会。毕竟,比起无聊到故意去踩死蚂蚁,还是做些有意思的事情才更好吧。
“是这样呢、只为了自我的满足。”男子很是开心地回望拉拉,“但是我并不期望让众生的私欲都流向我一个人。比起杀生院君向人类赋予欢喜、进而将众生烦恼注入此身的行为,嘛……难以评价。我更喜欢突破常识的感觉呢。”
祈荒随心所欲地啃食、践踏人类的快乐,属于异常的自恋,是自我的无限扩张(乃至泛滥成灾的程度)。
“我对‘没有未来’的欲望没有半点兴趣呢。”羂索指出了自身与他者最大的不同之处,“就算这位杀生院君得到了想要的极乐,那也是一时的养料吧。我追求更加长远的未来,可以实现的、不断进化和更新的乐趣。”
生命是一团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
在羂索看来,杀生院祈荒的扩张之路显得过于轻易,很容易便会抵达那个无聊的尽头。可蚕食之后呢?依附于他人的快乐养料之上,不停采集花蜜的害虫……等到孤独一人的境地时、便无法再度飞翔了。
拉拉忍不住高兴地鼓掌,这种对话和分享实在是太过瘾了:“哦呀哦呀,比起前两者,对应苦谛的祈荒、对应集谛的迦摩——小羂所追求的、更像是对应道谛的第三句——法门无量誓愿学。”
道谛,道为通达之意,也是道路的意思。道路指的是达到寂灭解脱的方法和手段。
让众生都为他所用,包括他自己,都可以化为突破限界的道路上的养料。所用一切、皆是为了他那个最终的愿望实现。
相较于短暂的极乐,羂索更愿意去实现“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的漫长愿景。为了这个尽头的尽头前方,他可以跨越千年,甚至能做到随时代浪潮的推动,对自己的计划不断地进行修正、突破、更新,以确保道路的不偏轨。
法门无量誓愿学——
这也是少女对他的“夸赞”吧。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⑥
“道路(法门)的探求者。”
拉拉喃喃着,最终还是浓缩成了这句直白的话语。
千年前的羂索出身于号称“八宗兼学”的东大寺,据此、他说自己对不同法门都略懂略懂,什么都会一点。
千年后的羂索也是如此,哪怕是在现代社会,也要确保自己——什么都会一点。
“这是当然啦。”他相当自然地接受到了这一评语,“毕竟、被那样期待了呀。”
【最难的事情就交给你解决了,小羂】
【我这样的笨蛋,只好去做简单的事情】
所以啊、理所当然会做到这一步吧。
不愧是我啊。
坐在对面的男子得意满满地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