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法尼端着酒碗,眼睛盯着主位席,自言自语地说一句。
“吵什么,不知道他们。不过有一点可以认定:王后背后有人撑腰。”老狐狸桑古伊悠然喝着美酒。一针见血:“今非昔比啦,谁也不怕,哼哼……”
安归打算继位后先办三件事。他只身来到国王寝宫,钻进书房提笔呼呼啦啦飞快地写谕旨。写好后。叫上几个仆从一起去公主府。另一方面,就在他赶往公主府的路上时,热合曼也被主子笺摩那的派来的几个心腹给强行绑了去……
“跪下!”
“啊,啊,大将军,”被绳子五花大绑的热合曼被迫跪在地上,看着坐在跟前的沉着脸喝茶的主子:“这是为何。”
“哼。为何。”笺摩那冷冷一笑:“你还有脸问!”
“卑职,卑职什么也没做啊!”
“还狡辩!”笺摩那吼道:“我问你,今日匈奴人进城的时候,谁让楼兰的兵士齐齐起来瞎起哄恭迎的?!”“我早就说了,去围观一下,做做样子就行了,你,你……”越说越怒火中烧,感到奇耻大辱,扬起手恨不得用茶碗把眼前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的脑瓜子砸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人脑还是狗脑?!
“卑职什么也不知道啊,卑职明明按照你的嘱咐交代下去,……莫非……莫非又是艾什勒弗在搞鬼?”
“他。他这么做,什么意思。”
“卑职也不知道啊。”
“安归是匈奴人立的王,楼兰已经等同于落在匈奴人手里了。他搞这一出,是想告诉匈奴人,楼兰军队忠于匈奴?他想帮我?给我铺垫脚砖?往我脸上贴金?你觉得可能吗?”
“毗珈摩。用膳吧。你母亲呢?”
几个时辰后,鲜嫩可口的烤鸡出炉啦,只不过它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一般。黎帕那拂去泥土把烤鸡埋入红酱中,加入一些花瓣果实点缀。她把这盘红红火火的烤鸡端上桌。
毗珈摩盘腿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他父亲以前送他的木雕马,沉默寡言。“肉肉!”蓝乐丝扑倒桌前,这小奶团子才一丁点大,似乎就有了把整盘烤鸡都给霸占的野心,小嘴死死吮着肥美的鸡腿不放。
“哎呀,公主,当心烫啊!”吾日耶提见状急眼了,想把她拉开,尉梨迦又扑上来死死吮住了鸡后背肉最厚的位置。
“他们饿了。想吃肉了。”黎帕那对吾日耶提说割点肉喂他们吧。
“来。毗珈摩。吃鸡翅吧。母亲知道你最喜欢吃鸡翅了!”黎帕那把两个大鸡翅扯下来放进他的盘子里。
毗珈摩喜欢吃鸡翅。母亲烤的鸡翅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外皮烤得微微焦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咬一口,鸡肉的鲜嫩和香料的味道相得益彰……不过今日他看起来不太对劲,快四岁的小奶团子,像个大人似,满怀心事的样子:“母亲。”“为什么不要父亲回来?”
原来他已经从仆从口中得知伯父安归回国继位的消息。同时还有另一个残酷的事实:楼兰的王位只有一个,伯父回来了,父亲就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想父亲了。”黎帕那用丝绢擦了擦割肉刀上的油渍。面无表情地问。
“想。”毗珈摩的眼眶里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像是泪珠:“王兄有父亲,我就没有父亲了……”
“哭什么。男孩子,不许哭!”黎帕那的眼珠深处飘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火光,声音也变得凌厉:“哭有什么用?他知道吗?那些汉人又会同情我们吗?!记住。今后无论再苦再艰难,都不能哭,不能让汉人看我们的笑话!记住了!”
“坏了坏了。安归来了。”麦蒙闯进来告诉黎帕那。
“来就来嘛,说什么丧气话!”早就在意料之内,黎帕那站起来就往外走。“今日是他登基的日子,你故意躲着不出去迎接,不给他面子,他能不来找你算账吗?!”麦蒙跟在后面一个劲地拱火。
“好哇,伯金!你这个老东西,你怎么回事啊!”安归闯进公主府第一个撞见昔日的老奴,指着他问:“父亲一走,你就跑到公主府来了?留在宫里不好吗?”
“我是你父亲身边侍候的,他走了,我也不想留在那伤心地了。”伯金冷冷地说:“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安归没理解对方口中的“伤心地”一词的真正含义,“你侍候父亲久了,感情深厚,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不冷不热的话可把伯金激怒,大吼:“可怜哪!童格罗迦王!你死了,你的亲儿子还不及我一个老奴伤心!安归,我告诉你——你父亲的死,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怎么了。吵这么厉害。”门廊外传来慢悠悠的熟悉的女人声音。安归一听就知道,她来了。“呵呵。”他亦慢慢转过身,朝着她微笑,不。确切地说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我的王妹。久违了。”
“今日是你登基的好日子,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
“还说呢,你我好歹也是兄妹一场,你不来为我庆贺,还让我来给你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