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百日誓师大会暨成人礼即将开始,请各班有序带到指定地点。”
话音落毕,校园广播里开始滚动一首首或耳熟或陌生的歌曲,震荡人心的曲调像是电影背景音,祝送十七八岁的少年们于今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从教学楼行到操场的一路上,粗壮的梧桐树枝桠被系上红底白字的横幅。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考不上本科吧。”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人生不止一场考试,但这一次,你,只管锋芒毕露。”
“同安中学预祝全体高三学子金榜题名,鹏程万里。”
二月下旬的天气并不风平浪静,凉风从梧桐树丛间窜出,鼓动着三步一设的横幅猎猎作响。
横幅上是用马克笔签下的各种缭乱字迹,沈嘉嘉挽着禾南,眉头蹙起有些生气:“这些签名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签上的?我都没赶上,呜呜呜,好遗憾。不行,我待会儿典礼完一定要回来补一笔!”
禾南也诧异地看了眼:“我也不知道,完全没听到风声。”
宋奕成微弓着背,提着禾南宽大的礼服裙摆,闻言也懒懒地瞥扫一眼,应和道:“我也没听说。”
四人组里肖尔最潇洒,两手插兜,步伐闲散。
他窜到十九班的队伍边缘,盯着密密麻麻的横幅看了片刻,朝禾南他们摆摆手喊道:“不是,这是高一高二那些小家伙们给咱们这批人的祝福。”
沈嘉嘉立刻兴奋接道:“上面写了啥?肖尔你念一两句听听。”
“嗨,在看的学长or学姐,拜托你再坚持一下,你走过了十年寒窗来到这里,你要相信,很棒的人与似锦的前程都在未来等你。”
“你本来,就是个闪闪发光的人。”
“同安的荣光由你们重铸,干就完事!”
李锐不知什么时候窜到肖尔旁边,他咬着手指吹了个嘹亮的口哨。肖尔猛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在十九班的队伍里四处追杀逃窜的李锐。
一眼望去,某段不打眼的蓝白校服海里鸡飞狗跳,粗口频出。
沈嘉嘉在队伍前排喊了声正疯的肖尔,没回应,她愤愤地跺了下脚。
禾南和宋奕成相视一笑。
风从梧桐树间来,连绵不断地吹拂着,将一群少年人毫不掩饰的笑声送到极远极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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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台上,长空下,一面崭新的红旗迎风飘扬,像轮热烈的朝阳。
操场上的上千双眼睛盯着旗台上,远得只是个黑点的教导主任,话筒声回荡:“下面请高三年级上学期,上升名次最多的学生代表,高三十九班宋奕成同学发言。”
屏幕上先是少年瘦长的手指捏得稿纸褶皱的特写,镜头缓慢往上移,白衬衫,喉结,下巴颌,最后定格在那双极漂亮的眸上。
眸色黑亮,眼尾却锋利的径直向下。
现场猛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禾南站在旗台侧,附和地跟着鼓掌。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后脑勺几缕不太听话,而高高翘起的呆毛。
但她此刻手心汗湿,注意力全在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的发言上。她重新顺了一遍发言稿,千篇一律的话术从嘴皮子碰出来,却根本没记住几句。
周遭的喧哗好像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变得朦胧而模糊。
就在此刻,旗台上字句坚定的少年说出“禾南”二字,声音经过话筒的扩音,砸入她的耳廓,再经过操场的回声,一遍又一遍的砸向她震颤的心脏。
禾南猛地抬起头。
“高三十九班的禾南同学,你们说她是爆了年级上好多菊花的黑马,是从差等生一路杀到火箭班第一的学神。她的名字,在你们看来,理所当然的会与高分,以及最顶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挂钩。”
“首先替我们班长谢谢你们,把这些美好的词汇与她联系在一起。”
“而我认识的班长呢,拽得很,不好搞。”宋奕成咬着下嘴皮,啧啧摇头感叹两声:“追她的男生一箩筐,她仗着有副好皮囊,粗鄙直白地说她的青春不喂狗,说理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才是她的梦中情书,对方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她一句前途是自己的,旁人的建议是听不进去一点,她就固执地往前走,一直走,能走到多高就一定要走到多高。”
“多偏执和疯狂的一个女孩子。她五六点起,一两点睡,连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都要算。”
“一天就要用空一根的笔芯,已经堆过头的习题册与试卷,依靠着两样,她才换来一次更比一次漂亮的成绩单!同学们,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你尽管努力,上天自有嘉奖!今天不只是百日誓师,也是成人礼。高考不是终点,大学,研究生,博士,当你站在高处,你的名字也将成为烫金铭牌,旁人提及,与世间一切美好环环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