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上次见面还提出离婚的男人。
她见识少,禾兴民这些年却走南闯北,变得跟她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惶恐着这是个圈套。
窒闷的空气安静半晌。
禾兴民看着兰芝带着狐疑的眼神,探头探脑的动作,他深感疲惫地捏了下鼻梁:“你就说,行还是不行?”
几乎是下意识地争吵反应:“当然不行!”
说完兰芝一愣,而后想明白似的挺直腰杆,冷笑着说:“国外我人生地不熟,连基本的语言都没办法交流,我不去,所以喃喃也不去!”
“你!”禾兴民被气的青筋暴起,他搭在禾南肩膀上的手握成拳头,深吸一口气对一旁的禾南说:“闺女你去看看外婆,老人年纪大被气出什么病来就不好了。”
这显然是支使她远离难堪的吵架场面的借口。禾南抿了抿唇,锋利直白的眸垂下来完全遮掩了情绪,低低的应了声:“好。”
还没等禾南完全踏出堂屋,兰芝横冲直撞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喃喃的成绩在同安随随便便就能选个重本读了,干嘛非得大老远去国外?况且,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禾兴民没吭声,兰芝就继续说着:
“喃喃是你的独生女,将来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她的一辈子,她下一代的一辈子,毫不费力地就吃穿不愁。她没有必要吃苦,就可以轻易得到普通人奋斗几十年也挣不到的一切。”
轻轻地一声关门声,屋内俩人毫无所察。院子是露天小院,气温极低,但禾南不想进屋。
远处依稀能听见烟花绽放的“噗噗”声,小院只一盏昏黄灯泡从房檐吊下来,几只飞蛾在寒凉的冷空气里绕着灯泡打转。
门是虚掩着的,所以屋内二人的音量闷闷地透出来。
“啪挞”一声打火机声,禾兴民似乎点燃了那根烟:“你还记得,你生下禾南的那一年,你说过你的理想是什么吗?”
屋内安静一瞬,兰芝没答上来。
禾兴民边回忆着,边语气飘忽地说:“你说,等过两年咱们经济自由了,你就去世界各地到处走走,看看你没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世界。”
禾兴民说:“你说,你要把你走过的地方,经历的故事,都一一写下来,编纂成一本书,书名就是电影《普罗米修斯》里你最喜欢的一句话,‘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
兰芝张了张口:“我……”
默然半晌,大概是刚好抽完一根烟的时间,禾兴民唏嘘地耸耸肩:“现在,不觉得很可笑吗?”
香烟缭绕间,一滴泪自兰芝已经开始衰老下垂,生发皱纹的脸上落下。不消片刻,更多泪水决堤,悲怆的女声听上去哀恸无比。
时不时有灿烂的烟火爬上夜空,照亮白日里连绵起伏的壮阔青山。小镇里聚族而居,房屋建筑都修建在一处,所以各处都是新年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只隔着一道门,满室荒唐与静谧祥和的新年夜,形成绝妙的讽刺。
禾南捏在手上的手机又嗡嗡震动几下。
【宋奕成;#红包#】
【宋奕成:别害怕寒冷,我会陪你一路抵达夏天。炙热轰烈的六月,我们一起杀出重围!】
【宋奕成;新年快乐!愿班长从今以后,无忧无难,一路向上,满载荣光。】
“砰”地一声,邻近的那户人家在院子里燃放烟花。灿烂盛大的烟花徐徐绽放,炙热的花火又徐徐落下。
光影映照在禾南恬淡的侧脸,明明灭灭。
【宋奕成:喂,你没拜年我就给你发红包了,所以,公主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傲娇?】
【宋奕成:回我,回我。】
【宋奕成:表情包#耶耶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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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琳琅呼唤的声音从楼梯由远及近:“儿子?儿子?”
宋奕成嘴上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趿拉着棉拖鞋往楼梯慢悠悠地走,瘦长的手指划拉着在聊天框与消息界面进进出出,嘟囔了一句:“是没看手机吗?”
还没走到楼梯口,宋琳琅就看见悠哉得跟大爷遛弯似的宋奕成,作势要去揪那高大少年的耳朵:“喊你那么久,都不应我一声?”
宋奕成紧急调了个方向,从宋琳琅身侧窜过去:“我应了,是母后您没听见!”
宋琳琅:“怎么应的?”
宋奕成吊着眉梢,学着刚刚的模样,敷衍地嗯了声。
宋琳琅扯了下宋奕成的耳廓:“猫叫呢?”
宋奕成:“……”
一楼似乎发生了什么,人声猛地热闹起来,宋奕成靠着扶手探了眼:“怎么了这是?”
宋琳琅扯过宋奕成的胳膊:“你爷爷给你们小辈发红包,我特意上来喊你。看你这无所谓的样,是不要了?”
“要的,要的。”宋奕成踩着楼梯下楼,顺口接了句:“要红包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