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疏月到了前厅,花团锦簇的小院落里,微微出新的草坪边,围满来道喜的夫人们。
刚满百天的小婴儿竟也不怕生,被唐夫人抱在怀里,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珠子看她,圆滚的手扯住她脖子上的高珠项链,咯咯直笑。
唐夫人也笑得开怀:“喜欢这个啊,那奶奶送给你好了。”
说着就把人交给保姆,作势要去取下来。
“不要不要,”祝夫人赶忙拦了拦,“虞生,他一个没长牙的孩子,要这些干什么,别给好东西糟蹋了。”
姜虞生仍然坚持:“那就给他留着,将来娶媳妇儿。”
唐祝二位夫人,是旧时闺中的手帕交,先后从江城嫁到京市来,光阴荏苒,当初鲜活明亮的小姑娘,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
在座几乎都知道这段过往,也就不怪唐夫人出手阔了。
祝夫人又问起庄齐:“虞生,小齐的婚事,怎么样了?有合适的嘛。”
姜虞生叹气:“她倒是肯听安排,但就一个看不上,回来全都不满意。”
祝夫人宽慰说:“没事,你不要着急,慢慢来嘛。”
说话间,姜虞生瞥见了曲疏月,一身体体面面的温柔,站在桃树底下微笑着。
她招了招手:“这不是意映的儿媳妇吗?来,过来。”
江意映夫唱妇随,老公碍于身份不肯露这个面,她也推脱事忙。横竖是一家子,老子不到,儿子到了也一样。
但她担心,怕曲疏月头回碰上大场合,会露怯。
她知道,陈涣之要在外头应付男客,又是个粗咧咧的男人,怕照顾不到里头细枝末节。
于是在出门前,特意等了会子唐夫人,拜托她,一会儿多关照我们疏月。
自然,这深一层的内情,曲疏月不知道,只当唐夫人好性儿。
她笑着走过去,送上在家时准备的贺礼,一套羊脂玉环。
是吃完早饭以后,朱阿姨陪她在杂物间里找出来的,那里堆了许多物件。
每一件看起来都不怎么起眼,但扫去面上的灰,又件件都金贵不可攀的样子。
曲疏月当时就迷惑:“这么些好东西,怎么就埋没在这了?”
朱阿姨解释说:“当时老爷子卸任,搬去郊外调养的时候,库房里好多东西没带走,都运到这儿来了。老爷子说啊,日后早晚是要涣之挑担子的,一应人情客往的,就让他从这儿挑着送人好了。涣之那人你知道,最怕麻烦了,要让他去置办贺礼,他宁肯不赴宴。”
她深以为然的点头,他爷爷对他的了解,还是有一定深度。
曲疏月一个个柜子看过去,敞开了选,最后挑了这对小些的玉镯。
旁边胡峰的妈妈,俞青楚哦哟了一声,替祝夫人拿起来看。只见那玉环上刻着螭纹,背面浅浮雕光素,整器通透接近扁圆体,纹饰规整,抛光更是细致。
举起来对着日头一看,是再好不过的成色了。
俞青楚大赞道:“真是的,多久没看过这样水头足的玉了,你瞧瞧。”
祝夫人看完也笑:“是,让小陈太太破费。”
曲疏月唇边挂着和善的笑意:“不过是玩的东西,我还担心配不上您的乖孙孙。”
不知是谁,在说闹中夸了一声:“唷,这么会说话的呀。”
紧接着又是一句:“这有什么奇怪的?曲院长亲自教出来的人,带在身边长大的。”
曲疏月装没听见,只管封了锦盒给祝夫人,再嵌几句吉祥话。
那边笑着受了,闲话家常般的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你的孩子?”
俞青楚拍了下主人家,说:“人家才刚刚结婚,意映都不急,你怎么先催上了?”
祝夫人拉过曲疏月:“说句玩笑话,你千万不要介意啊。”
曲疏月摇头,嫣然笑笑:“这本来就是长辈该过问的,不介意。”
她陪着说了好长时间话,直到下一拨祝贺的人到,才得以脱身。
京市爽朗的秋天,那真是过一天少一天,等气温一降下来,又是雪又是霾的。
曲疏月钻出来,躲过了密不透风的人潮,在一张圆桌旁坐了。
有来往奔走的佣人,虽然看着她眼生,但也有见识,紧着倒了一杯碧螺春。
知道今日能到场的,都不是等闲人物。不是哪家的小姐,就是哪家的夫人太太,个个都怠慢不得。
曲疏月笑着道了谢,一抬头,看见曲正文一家三口来了。
她三根指头捏着杯沿,在晃眼的日头底下眯了眯眼。
想必是爷爷的身体不好,姑姑又懒得假客套,所以才叫了曲正文过来。
碰上这样千载难逢的显摆机会,廖敏君怎么会错过呢?当然是欢天喜地带女儿出门。
她穿了一件如意襟旗袍,新裁的天水青料子,扬长避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