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涣之长大这么大,从没有和谁同床共枕过。
唯一的一次,也只是和胡峰在一个房间而已,还是在德国读研的时候。
胡峰来伦敦旅游,非把陈涣之摇去酒吧,他搭飞机过去了,俩人喝了不少。
晚上回酒店,胡公子事先只定了一个套房,又是半夜,没有了多余的房间。
陈涣之本来善心大发,要把床让给胡峰睡的,毕竟那一位人事不省。
但他洗完澡,试着躺了躺靠窗的那一张长榻,不行,脚都伸不直。
实在遭不了这个罪,陈涣之就把胡峰扔到了长榻上,自己睡床。
可想而知,陈涣之这一晚,睡得不太清平。
起先,是因为那股直往鼻子里蹿的香味。
曲疏月身上的翠叶香,仿佛自带扩散功能一样,蔓延了整个卧室。
不管他的脸转什么位置,都能闻得见。
陈涣之甚至把她铺开在枕头上的头发,用手给拨得远了一点,然后自发的转过身。
后来夜深了,他才渐渐睡过去,但又被一阵尖锐的梦话吵醒。
一般来说,人在睡梦中的呓语,是很难听清的。
可是曲疏月叫得很大声,她喊着:“滚开!”
陈涣之打开灯,曲疏月眼角沁出一滴泪,缓缓滑进头发里。
她看起来,表情扭曲而痛苦,像极力躲避着什么,足尖抵着床单,不停的拱动着。
陈涣之掀开了被子,他也不敢叫她,伸出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肩。
他少有安慰人的经验,这个办法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管用。
陈涣之拍了她十来分钟,曲疏月慢慢止住抽泣后,安静了下来。
她朝他这边翻了个身,抱住他的一只胳膊,蹭了蹭脸。
像抓住了飘荡在海面上的一根浮木。
陈涣之不得动弹,只好以这样歪歪倒倒的姿势,侧着身体躺了下去。
他改为轻拍她的后背,很小心的,不碰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做这样的规律运动,最容易带发困意,陈涣之打了个哈欠,很快睡着了。
次日清晨,曲疏月是被渴醒的,闹钟还没有响。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睡过点。
判断睡没睡过头的方法也简单。
就是某个工作日的早上,觉得自己睡得特别舒服、特别到位了,八成就过了。
曲疏月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的手,是揽在陈涣之腰上的。
而她那张脸,正贴在他微微敞开的胸口上,白而紧实。
很难讲得清,她怕和陈涣之一起睡的原因里,没有这一点。
曲疏月打小就没个睡相,还好,没大咧咧的把陈涣之踢下床。
察觉到怀里的人醒了,陈涣之也皱了下眉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他伸过一只手,拿过床头的钟看了看,才六点多。
陈涣之半睡半醒的,又来拍她:“还早呢,再睡一会儿。”
他还以为曲疏月在做噩梦,自动延续着睡着前的动作。
曲疏月瑟缩在他怀里不敢动,连喘气都很小口。
他们这样子太像在热恋中,太让人觉得心惊,太像一场落不了地的梦了。
她忍着口渴,也没强争非要下这个床,浓黑的睫毛眨动两下,在他怀里闭上了。
说到底,曲疏月是舍不得,但愿长醉不复醒。
她昏沉沉,又飘飘然的睡过去,再醒来时,床头的手机叮铃震着,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曲疏月起身换衣服,洗漱完下楼,长餐桌上摆着早点。
陈涣之穿着衬衣西裤,搭了腿,一手执着杯耳,坐在沙发上喝早茶。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吃完早餐我们出发。”
曲疏月坐到桌边:“爸妈都吃过了吗?”
陈涣之抖开一张报纸,没回头:“今天是八号,他们已经吃完去上班了。”
“喔。”
曲疏月舀起一个小馄饨,吹了两下。
国庆假期结束,今天是头个工作日,她也是因为休婚假,才不用去银行的。
朱阿姨端来热好的牛奶,给她倒上:“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让厨房都做了一点。”
曲疏月看了一眼琳琅的餐点,有三明治、沙拉、咖啡,还有瘦肉粥、小笼包和炸春卷。
她捏着勺子点头:“挺好吃的,阿姨,麻烦你了。”
“好,那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回曲家的路上,曲疏月坐在车上回消息,辛美琪找不到保险柜钥匙,问她放在哪儿了。
她告诉美琪,如果没在第二个抽屉里,应该就是在柜子顶上。
曲疏月回复完,收起手机,习惯性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