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待遇,自己的真实处境就会跟着一起变好。
所以,昨天把桑封放在姚雵身上的时候,也只是想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一番吧,韶康希望自己这样想。可是为什么跟着姚雵出来狩猎才半天,他又会心软,去取下姚雵身上的桑封呢?是念着城主对自己仍有承诺?还是自己终究对姚雵下不去手?
一边是自己和家族的命运,另一边是待自己如此赤诚的人,理性告诉他,他不应该心软,他不应该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承诺上,何况城主自始至终都防备着他,如果心软,一朝一击而不中,那他和家族,将永无翻身之日。
不能心软,他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于是姚雵对他的友爱,他把它看作是对寄人篱下者的一种施舍,那些看似亲情美满的日子,也看作只是他这个比丧家之犬情况好一点的人的暂时的梦幻泡影,他告诫自己,只有自己能够把握的,才是真实的。
短短的一程路,韶康复又捋清楚了,自己本该也是少主,是斟鄩城夏后氏的少主。
撇开暂时的安逸日子,他要把命运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上。
他在心里把那枚直取姚雵性命的桑封重新刻上。
“对不起,但是我把你自己的命运交在你手里,就当是我最后对你再心软一次。”韶康心想。
“少主,其实我刚来的时候,在虞林看过九尾狐。”韶康说。
“九尾狐不是消失很久了吗?好像从几百年以前就很少有人看过了。”姚雵说。
“嗯,我就只看过那一次,也是在这样雪地初融的时节,天快暗了,那时候我差点在深林迷路出不去,就看见比雪地还亮的一只白狐狸,发着光,照得周围融化的雪水亮晶晶的,再一看,哇——有好多条尾巴,应该就是九尾狐了吧,它带我出深林的。”韶康说,“它在前面远远地走,发出彩色的光,时不时回头,看我有没有跟上来,见我跟上之后,它就继续走,它知道什么样的沟坎是人过不去的,所以会挑相对平坦些的路去走,我们两个一前一后绕了很远的山,到了在近林区,我认识路了,它就回去了,我想它应该是不想让人发现它,我就一直没说过。”
“那它会不会是天暗以后才出来觅食的,所以白天活动的人就没有看到过,”姚雵把鹿换一侧肩膀扛,又说,“我没看过,我们要不,今晚试试?”
“别,我只是忽然就记起来有九尾狐这件事,就跟你说了。晚上虞林很危险的,天黑之前要回城里去,别瞎逛。”韶康有些严肃地说道。
“知道了。”
城门外,虞睿看着一队一队狩猎归来的人,扛着大大小小的猎物,在祭台前排开,有人专门负责清洗整理猎物。
春狩丰获本来是喜事,但是虞睿没看见韶康和姚雵回来,心里总是悬着,脸上自然也挂不住笑。
阿四看出虞睿心里担忧,宽慰他说:“韶康毕竟跟了城主这么久了,对虞城也是有感情的。”
虞睿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玉琮,说:“管理一城的人,感情很重要,但如果只靠感情去维持管理,”虞睿摇头,“不会长久。”
“斟潯城那边安静太久了,活得太安逸,他就会去想别的事,想想可以,想太久了不去做,不可能,早晚的事而已。”虞睿说着,也不知是讲给阿四还是讲给自己听。
“城主你看,他们回来了!”阿四高兴地说着,顺着阿四指的方向。虞睿看到了一起扛着鹿回来的人。
虞睿长舒一口气,把嘴角往上扯了几下,上去迎接:“把猎物交给他们去处理就好了,赶紧都歇歇。”
“怎么样儿子?第一次春狩,感觉如何?”虞睿搭上姚雵的肩膀往回走。
“爹,看到那只熊了没?”姚雵指着扛回来的那只熊说,“我抓的。”
“这么厉害?”
“啊当然,多亏了韶康哥的指导。”说着姚雵又得意地看了看韶康。
“韶康大你十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我让他看着你,你从小就难管,估计把他累得够呛。”说着虞睿看向韶康,“辛苦了,下午你就不跟着去了,还有其他事要做。”
“好。”韶康回答。
“爹的意思,下午我可以一个人去狩猎了?”姚雵问。
“多少要派两个人跟着,要不然再打到一头熊,谁替你扛回来?”
“行嘞!谢谢爹!不过……您也别着急让韶康哥做事情了,他累了一上午呢,有什么活儿,等我回来,我和韶康哥一起做,两个人总归快一些!”
韶康没再在祭坛上待着,转身走回城里,他听见姚雵在他身后高声喊:“哥,下午我给你带个惊喜回来!”
韶康没有回头,但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日头正盛,照在虞城主干道上,道路空旷,韶康也就晃晃荡荡地在路中央走着,他想慢悠悠地逛回虞府,再把这条路走成他本该有的样子。
惊喜么……
韶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