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是知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和我讲了?”母亲拽着他的衣襟,生气令眼泪止不住,“暖阁附近文官来往频繁,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他说的不是这个,皇帝肯定知道,但母亲除了皇帝愿意让她知道外,没有别的获取前线消息的途径了。皇帝是出于什么原因刻意要让母亲知道。
“您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梁风在她面前跳了两下。
“你以往每次出征,是不是总会发生这种事情,你身边全是想杀你的人?”
“不是啊。我身边更多的是会保护我的人。”像是他的士兵,他的暗卫,那一场战中,他的暗卫也受伤不轻。
“圣上知道了,有没有说会为你做主?”
梁风不说话,招丫鬟:“端饭菜来,我快饿死了。”
饭菜早已准备好,丫鬟布开,梁风选几样爱吃的放到自己和母亲面前,一条鱼就占了桌边一小半位置。
邓氏心思不在饭上,摸到了他胸口凸起的伤疤,擦掉眼泪,“圣上没说,那你便自己向圣上请求调查这件事。”
梁风拉母亲坐旁边,自己随便把衣服合好,“先一块吃饭。”
邓氏看着他,不拿筷子,“我的儿子,可不能平白受这委屈......”正要吃时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想杀你的人,是圣上吗?”
梁风一愣,母亲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不可思议,他心里顿时微妙,有被理解到的熨帖,又有些无奈,赶紧道:“我说您一个人在宫里不要瞎猜。”
他展展双臂,“您看看我,我这回得了军功,藩地更易了,我现在的藩国是燕国了,燕国地大物博,我有钱了。”
“我在宫里,日日见不到你,是不是也并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母亲又要哭了,梁风描绘道:“可以啊,我这不是没事么。当时我在战场上,一刀把那个匈奴的首领割喉了,喷出来的血糊住我的脸,我一时没看清,才着了旁边一个小兵的道了。我被刺中动不了的时候,看见皇帝派入军营里的人为我一箭射杀了那个小兵。”
梁风捏着筷子作刀虚空一划,“再有下回,我就将刀斜着侧割,喷出来的血就不会糊到脸上,当时我离得太近了。”
母亲双眼看着他,缓缓摇头,“风儿,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你不光骗我,你还不把话和我说清楚。”母亲生气了,“那个伤你的小兵是不是你麾下的人?你的军营不干净,你去向圣上讨公道,圣上会不会派人为你调查?”
梁风为无法缓解母亲的情绪而感到无力,更不想提起皇帝,看不起那所谓的“公道”。
“就算是我的军营不干净,我的地盘我也该自己调查,清出那些有异心的人,而不是靠皇帝。”
“你出征在外,孤立无援,身边却有人两面三刀,凭什么遇上这种事。”
“谁让我出征前不听话了。”梁风小声自语道,说完,握住母亲的手,“我在外面怎么样无所谓,但您在宫里要好好的,您多照顾好自己,我就不会有事。”
母亲始终望着他的双眼要哭了,他赶紧道:“求公道就是在这一刻,任何事情往后放放,先陪我一起吃饭。”
“如今后悔也没用,是我走错了。”邓氏双眼滑下泪来,脸上脂粉道道湿痕。
梁风帮她擦掉眼泪,为了他的凯旋典仪,这是母亲今日画的妆。
“先吃饭。”他给母亲夹菜。
她不动,吃不下,看着一桌子菜,虔诚祈祷的目光像是对着一堆贡品祭拜。
梁风夹了一片肉递到她嘴边,“啊——”
母亲张嘴吃了,梁风却觉得这片肉肥了点,再去碗里挑块瘦的。
“不要去求别人的好了,去为你自己争得好来。”母亲咽下道。
“怎么争?”梁风给她夹肉。
邓氏却没再说话了。
她拿起筷子和他一块吃饭。母亲神情郁郁,吃着吃着也舒展眉目,梁风胃口挺好,一口气吃了两碗。
舒服地吃了顿饭,梁风本还想和母亲绕着暖阁散散步的,这可是皇帝特批留宿宫里的机会,结果吃完饭没过一刻钟,夏培来唤,说皇帝要见他。
梁风只能去见皇帝。
皇帝寝殿里的烛火盛如白昼,奏折堆了满桌。前匈奴可汗住在宫外驿馆,有人监守,关于下任可汗人选,百官各种提议,皇帝要彻夜批复。
梁风见礼,皇帝从奏折堆中抬头,“见过你母亲了?”
“见过了。”
“知道朕叫你过来是为何事?”
“不知道。”梁风坦坦然。
皇帝瞥了他一眼,指着桌面最顶上的一本折子,“看看你传来的军报。”
梁风看见了,封面确实是他写的军报,他走过去翻开略略扫过,不知道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