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中一闪而逝,她哑笑:“许三小姐很会揣度人的心意,我既收了三小姐的秋扇,少不得也要还礼。”
打开锦盒,柳闻仙的礼中规中矩,一柄绢画兰芝团扇,观应莞尔一笑:“与娘娘的团扇相比,观应的素扇相形见绌了。”
毕竟两人的秋扇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其他人的秋扇,每年的中秋,前朝在互相攀比,内宫又何尝不是。
往年攀比之风愈盛,却总被柳闻仙的巧思奇想压过一头,今年显然她并没有打算拔得头筹,那柄秋扇也是随意备下的,倒叫小柳妃独占鳌头。
随后先是新入宫的才人宋氏献舞,又是击鼓传花行酒令,皇帝与太后依例各赏赐了钗环宝玉。
筵席过半,忽听萧玉润说道:“听闻观应妹妹的琴艺一绝,曾在金陵技惊四座,妹妹何不献曲一首,席上有不少人还不认识妹妹呢。”
此言一出,萧佛生瞪了眼萧玉润,观应心中顿时明了,金陵一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方衡与裴献自然不会同外人去说,萧佛生和萧玉润显然是清楚金陵发生了什么,只不过萧玉润蠢,此时此地将此事当作讥讽的把柄,却又不敢说开,只能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太后见观应冷下一张脸,以为观应露怯,于是挑眉看向萧玉润:“是吗?你是从何听来的?”
宴乐恰在此时结束,萧玉润颤抖的声音如针落地,清晰可闻,“我.......我也是听,听坊间传闻......”
“玉润姐姐抬爱了,观应愿意奏曲助兴,只是琴艺不精怕污了圣听。”
皇帝命人取来飞泉琴,笑说:“无妨,无论我们观应弹得如何,都赏。”望着与阿姐五分相似的观应,行走如云拨月,言笑晏晏,恍惚以为阿姐还在,一声琴音将他的思绪划破,心中唯余歉疚。
观应势必是要叫萧玉润后悔开口,故意抚了一支宿晚舟重谱的《神化引》,此曲起承转合,缓急有度,给人皎然飘逸之感,众人沉醉之时,唯有柳闻仙脸色变了又变。
起先柳闻仙以为观应故意拿着素扇敷衍她,待接过团扇时,才发现扇柄的刻字,熟悉却又陌生的行草,伴着此起彼落的琴音,一口气不来,似有什么堵在心口。
殿中少有听过这支曲子的人,除了柳闻仙,便是萧令澜,那年英华殿中宿晚舟以此曲为例来讲授如何谱曲,观应所作就是那时宿晚舟重新谱写的《神化引》。萧令澜忙不迭看向柳闻仙,她脸色煞白,捏紧扇柄的指尖已失了血色。
曲毕,皇帝赞赏之情溢于言表,直言观应实是损之又损,萧玉润所言非虚,挥手将飞泉琴赐予了观应。
“谢陛下赏赐。”
“咳......咳,噗......”
观应起身的一瞬,柳闻仙胸中刺痛如剑穿心,咳得一口血呕出,先是萧佛生扑到她的身旁,惊慌失措地大喊道:“母妃!母妃!”
柳闻仙脸色雪白,整个人都瘫软到萧佛生怀中,接连咳出几口血,竟昏厥了过去,皇帝厉声喊道:“送贵妃回宝云殿,宣太医!”
柳老夫人连连哭喊,小柳妃亦淌下了几滴泪,唤了几声“姐姐”。在场的世家女眷互相递了眼色,竟不曾想到柳闻仙的身子已衰败至此地步。
至此,昭阳殿中乱成一团,这场中秋宫宴也只能草草收场。
方衡本可随着萧令澜一同回平阳侯府,却在临走之前被太后喝住:“随我回长秋殿。”
一路静默无言,待到了长秋殿,太后屏退众人,只留下刘姑姑,萧令澜,方衡和观应。
太后显然不悦,踱步到方衡和观应面前,指着观应说道:“你跪下。”
观应神情淡漠,依言下跪,脊背却挺得比窗外的松柏还要直,方衡亦陪着在她身侧跪下。萧令澜佯装不知,和声问道:“母后,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谁告诉了你陈年旧事?又是谁教得你如此行事?你竟要用旧衣旧扇旧事当着众人的面要了大柳妃的命么?”太后怒火中烧,她不敢相信前段时日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一夕之间撕下伪装,露出一副张扬舞爪满腹心计的模样。
观应仍倔强地抬着头,纵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
“不说是么?那便跪着,衡哥儿要跪就一起跪着好了。”
她没有想到方衡会突然出现在拾翠阁外,在柳闻仙惊慌未定寻人时,将她拦腰抱起,从院墙上抄近路躲过巡视的禁卫,带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昭阳殿。
只要他想说,完全可以告诉太后此间的经过,但是现在方衡却只字不提,为观应找遍借口:“长公主忌辰才过,不好穿得花红柳绿,此衣素简,又存在养性斋中,观应才会着此衣,旧扇亦是,她不是有心要......”
太后笑方衡这借口寻得太过拙劣,质问他:“你说得话你自己信么?”
观应抬手拂去眼泪,冷冷说道:“我是故意的。外祖母还不知道,我险些在金陵被害一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