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话说出口,宋时睿就有点后悔了,话语的意味是不是太惹人遐想了?而且比起她,任一鸣应该表现出了比她更具热情的善意吧?
但现在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
陶苏的24k钛合金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准确来说不止,还有一群人好奇的眼睛。
宋时睿无奈地撑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口型回应陶苏:下课告诉你。
一节课,弹指一挥间。
等宋时睿发完试卷回到座位时,陶苏已经耷拉着两条腿,舒服地坐在椅面,她双手交叠放于胸前,意味不明地咧嘴笑。
宋时睿拨开签字笔,一笔一画地在试卷上写名字,正楷工整大方。
“说说吧,时睿。”陶苏探着脑袋说,“我感觉你们很熟啊?”
哪熟了?
宋时睿脑海里倒放着这两天跟程昀的画面,停顿的动作让笔水在卷面上留下一个小黑点。
见当事人像个雕塑一样愣在那里,陶苏着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继续询问:“我刚刚听见程昀跟你说‘好,下次再聊’,‘好’什么呀?‘下次再聊’什么呀?”
怎么可以听那么清楚?他说话有那么大声?
宋时睿抬头,感受到来自以她为圆心,以至少两张桌子为半径的同学渴望知道问题答案的迫切眼神。
她答非所问,斩钉截铁出口一句否定:“我们不熟。”
陶苏持怀疑态度,轻皱眉头。
“真的假的。”路襄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嘬了口手里的奶茶,又问,“是你跟他不熟,还是他跟你不熟?”
宋时睿跟路襄从初一开始,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路襄爸妈一有空就会让女儿带着她去家里吃饭,连路襄的弟弟妹妹都说她是第二个亲姐姐,宋时睿每次去都会带上路襄爸妈喜欢的茶叶,或是弟第妹妹喜欢吃的零食。
五年的情谊,五年的了解,根本瞒不住路襄。
她只好对着陶苏打太极:“很简单,我跟他说‘再见’,他礼貌回应我的那句话。”
陶苏双眼犀利,仿佛X射线一般,很有压迫感地审视着她。
宋时睿受不了了,从抽屉里找出几根阿尔卑斯,挑了一根她最爱吃的可乐味塞进她的口袋,投降道:“假一赔十,童叟无欺。”
陶苏是七班年龄最小的同学,零四年十二月三十一号生日,是班里大家都默认的“小朋友”。
路襄会意,哈哈大笑,附和:“她不会骗小孩的,我弟弟妹妹作证。”
“啊,你们讨厌!”陶苏双手叉腰,白净的脸鼓起腮帮子,像个圆碌碌的小河豚。
她又羞又恼地嘟嘟囔囔:“不跟你们玩了!”说完从课桌上一跃而下,风风火火留下个潇洒的背影,不留下一根阿尔卑斯。
“小朋友走了哦。”路襄笑眯眯看着宋时睿。
送走了一尊大佛,还有一尊骗不了的大佛。
出于保护程昀隐私的原则,宋时睿拈轻避重,用十秒陈述事件,只说了去体育器材室轮值那天遇到了在医务室程昀,程昀对她提供了帮助。
路襄听完,放下喝空的奶茶杯,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感叹:“那还挺巧的,你们俩。”
“是有一点。”
-
另一边的程昀也遭到了拷问。
当然,是来自任一鸣单方面的。他是转校、转班的新生,八班护短又是出了名的,大家都吃过他转学第一天请的零食,默契地选择视若无睹、避而不谈。能对他施威的只有班长了。
“你不是不想当数学课代表吗?”任一鸣奇怪地问道。
程昀回想了一下,自问自答:“有吗?没有。”
“……”任一鸣压低声音问,“你跟时睿之前见过啊?”
程昀没听清他低若蚊蝇的内容,笔尖不停地解一道数学大题,埋头说:“青天白日做贼呢你?”
好心当作驴肝肺。任一鸣敲了敲桌角:“靠,这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的隐私。”
这下大概能猜到大致的意思,程昀一一作答:“谢了,见过。”
“昨天?”任一鸣猜测。
程昀盯着自己的字迹,静默几秒:“嗯哼。”
任一鸣扒拉数学试卷,不满道:“别写了,你差这几分钟?”
程昀拂开作恶的手,撤回试卷,靠着桌背,食指骨节慢悠悠地敲着桌面,好整以暇地等着对面的长篇大论。
“你们昨天什么时候见面的啊?”任一鸣摸摸寸头,实在想不通,“我都不知道。”
“你们很熟?”程昀不答反问,乍一听是温和,仔细听是绵里藏针。
任一鸣眼睛亮了:“是啊。我、七班班长路襄、时睿,我们仨初中三年都是一个班的。”
五年好友。
程昀动作不变,未发一语。
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