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忆初口中的兼职,便是为画展设计宣传海报,这回她运气不赖,接到了一份个人画展的兼差。
虽说是个人画展,但支付的报酬相当可观,且不拖泥带水,然而随着报酬而来的还有一封邀请函,邀她前往画展。她本来早已忘了画展这回事,经这么一提醒,又恰逢周末,便心血来潮想去看看,顺便增广见闻。
何忆初老远便看见亲手设计的宣传海报摆在美术馆大门前,相当引人注目,心里不免引以自豪。由于职业性质,这不是她第一回参观画展,但依然保持新奇的心情入场。
画展上的作品出自一名这些年在海外发展小有名气的画家之手,也许是亲身体验过世界各地的不同风情,作者在用色上大胆创新,多采用鲜艳明亮的颜料,风格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何忆初瞥了眼署名,签了J-Hope几个英语字母,显然不是本名。
陆陆续续有人入场,她安安静静地边走边赏画。
很快,她的目光被摆在中央的一幅画吸引,不禁驻足。
这是众多作品中,唯一一个出现人物的画作。只见画里一名少女双手捧着一束纯白野菊,孤零零站在深秋的细雨中,头发与衣裳被雨水打湿几分,脸颊上的雨滴若隐若现,目光低垂,似乎在等人的样子。
作者一改先前画风,果断舍弃了明艳的色彩,整体色调甚至可用暗淡来形容,更添几分阴郁。话虽如此,恰到好处的光影让整幅画更添立体与层次感,看得出下了一番苦功。
作者在构图与表情细节处理得格外细致,仔细一看,会察觉少女的神情隐约透露着一丝忧伤。
何忆初挪不开视线,早已对周围的声响充耳不闻,全副身心沉浸在独特的氛围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好似自己走进了画中的世界,成了画中的少女。
她自认见过数不胜数的画作,却从未带来如此直达心底的震撼力,不知道作者在何种心情下完成这幅作品。
她低头,瞥见一旁的小框子标示着作品名称。
《秋雨,野菊,与她》
简短的几个单词便将画里情景描述得淋漓尽致,何忆初莫名陷入怔神,直到身后冷不防响起的一把嗓音将她拉回现实世界。
“那是非卖品哦。”
她立刻回身,不期然撞进一双满是笑意的眸子。
是一张开朗的脸庞,就如同他们四周的画幅。
这是何忆初看清了对方时,冲进脑海的第一个想法。
那人伫立原地,微微倾前身子,他有一双澄澈的眼眸,此刻正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细细端详她的五官,像是在回忆什么,眸中隐隐翻腾的情绪从小心翼翼,期盼,忐忑,害怕,到欣喜若狂也不过花了短短十来秒。
最终他笑了,微不可察的那种浅笑,似乎想以此将内心难以言喻的激动全数掩藏。
天晓得那十秒钟对他而言,漫长得仿若横跨了一个世纪。
“果然是你。”她听出对方语气中的颤抖,仿佛心心念念的愿望终于成真了般。
对方站直了身子,后退了一步,又挠了挠头,显得几分手足无措,故作轻松地喃喃低语,“我原本还在苦恼如果你没来该怎么办……”
闻言,何忆初有点不明所以地盯着他,那人见状,只是勾唇轻笑,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郑号锡。是这些画的主人……也是你曾经的高中同学。”
说着,他的目光环顾了会场里的画作一圈,最终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
“你还记得吗?”
何忆初从模糊的记忆中极力搜索这略带熟悉的人名,几乎淹没在记忆中的脸庞与眼前眉眼带笑的人慢慢重叠起来,她马上吃惊瞪大眼,“啊,我想起来了!”
他的模样变化不算太大,但相比从前多了一份沉稳,一时之间让人难以联想。
对她来说,郑号锡只是一位运动神经极好又有绘画天赋的同班同学,更何况听说他高中毕业便前往国外留学,朝美术这块发展,这一别便是好多年。
“你回来了?”何忆初未曾料想他们还有机会再见,不禁略微感慨。
这回郑号锡顿时笑逐颜开,隐隐露出嘴角边标志性的梨窝,这令她更加确信。
“好久不见,何忆初。”
相比郑号锡早有预料般的从容自在,何忆初依然反应迟钝,回忆起他刚才那番话,指着画作,“所以,你就是J-Hope?”
宣传海报上的画家名字用的是化名,加上先前一直由助理代为沟通,她实际并未见过本人,怎料到画展的主人竟是时隔多年的同学,十分不敢置信。
他点头,“这是我回国后筹办的第一场画展,花了我不少心思,我当然得亲自来看看。”
“你早就知道我会出席了?”
“不是发了邀请函吗?”他笑吟吟反问。
她恍然大悟,下意识转头环视整个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