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铭去留学了,许如讳也升入了高三。少了一个人的杜家,反而变得更为吵闹。失去杜泽铭的管束,加上杜耀明因为生意上的问题常常忙碌到深夜才能回来,杜晓雅从此在家里获得了极大的特权与自由。像是催化剂一般,自由让她的叛逆期提前到来了。面对杜晓雅的叛逆,岑芳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种青春期的典型问题,毕竟许如讳向来都很听话,杜泽铭作为长子更是鲜少让人操心。然而现在家里这个最小、最受众人宠爱的女儿,不知怎么地突然间学坏了,甚至性情大变。她急得一头乱麻,却又束手无策。事实上,岑芳从来没有管教过杜家的任何子女,她很安静也很妥帖地充当着一个善解人意的继母角色,从不在他们的教育问题上别置一喙。在她眼里,杜晓雅一直是乖巧可爱的代名词,从来没有忤逆过她跟杜耀明两个人。然而在杜晓雅升入初三不久后,一切就都变得十分棘手了。
岑芳开始频繁出入杜晓雅的学校,一遍又一遍地跟老师沟通着继女的学习问题。来来去去跑了好久,她才知道,原来在家里懂事顺从的小女儿居然频频在课堂上顶撞老师,甚至逃学。她看见杜晓雅的名字出现在学校的公告栏上,一颗心闷得慌,却又无从下手。岑芳本想求助丈夫,但他又为了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眼下根本无暇顾及杜晓雅的教育问题。她也不是没有跟小女儿谈过,但杜晓雅总是那样一副乖顺的样子,信誓旦旦地朝她保证,自己下次不会再犯,但她迎来的总是老师无休无止的电话与投诉。
终于,某天杜耀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后,她跟他说起了杜晓雅在学校里闹出的种种事情,例如翻墙逃课、跟老师顶嘴、罚站偷跑之类的大事小事。杜耀明坐在沙发上,听完后仰头痛苦地揉起太阳穴,岑芳赶忙给他端来泡好的安神茶。他饮了大半口才放下,然而身外物终究是无法抚平身内的躁动与苦闷。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教育方式。
“小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哪会呢,你看,泽铭被你教育得多好。”
“真的好吗?”他把半个身体靠在岑芳的肩膀上,“如果好的话,他就不会那么恨我,更不至于高三后就跑出去游学,这么久都不回家。
“可是,不这么逼他,以后谁来撑起杜家呢?小讳、小雅两个,以我商人的眼光来看,她们对做生意完全不感兴趣,也很难撑起这个担子。泽铭他最出色,又是最大的那一个。我又能怎么办?”
岑芳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是一下一下地拍着丈夫的肩膀。沉默良久,杜耀明直起身。
“我明天去学校一趟,顺便跟小雅好好说说。”
“那公司怎么办?现在正是瓶颈期,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处理。”
“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先处理家务事。”
“对不起,”岑芳愧疚地低头垂泪,“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说的什么话,”他一把搂住她,“你在这里就够了。”
杜耀明找到杜晓雅的时候,她正因为翻墙被保安抓住,在学校后门旁站着等班主任认领。他颓唐地走过去,接过在保安身边不断挣扎的女儿。从来没有发现自己那么平静过,他把她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艰难地张口:
“为什么,小雅,为什么要这样?”
杜晓雅依旧用力地挣扎着,试图挣脱被父亲扣住的手腕。然而细白的手臂被攥得通红,到最后也没有获得应有的自由。她愤怒地朝他嘶吼:
“放开我!放开!”
杜耀明从来没见过她这幅歇斯底里的模样,心脏被狠狠一扯,痛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尖叫。
“为什么?杜晓雅,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没有妈妈!”
听到女儿的话,他犹如被一个晴天霹雳击中,脸瞬间转为煞白。杜耀明颤抖着松开攥紧她的手改为虚握,泪水逐渐涌上他的双眼。
“你都......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她不要我,她不要我!”
杜晓雅尖叫着,声音嘶哑得如同野兽愤怒的吼声,随后一个甩手便飞快地跑开了。杜耀明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个体力不支差点倒在地上。
杜晓雅失踪了,所有人都找不到她。杜耀明停下所有工作开车出去找人,岑芳则留在家里等,一面祈祷,一面不安地揉搓双手。她原本想给杜泽铭打个电话,却被丈夫拦着。
“找泽铭也于事无补,不如让他安心好好念书。”
她只好停下翻起手机上的通讯录,一个一个地给认识的人打电话。跟杜晓雅一起失踪的还有几个,但都是些翻墙逃课的常客,跟她也不怎么接触,往往到第二天中午就会重新翻墙回来。但杜晓雅是第一次在晚上跑出去,不由得引起了班主任的怀疑。杜耀明跟别人找了大半夜,依旧没有女儿的任何消息,只能绝望地瘫坐在驾驶座上。岑芳左等右等不见有人回来,想到两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