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秉元进来把脉,顿了许久终是抬起目,看向崔仲,躬身道:“大人,夫人当是无碍。”
“只几日来未曾进食,进补时不宜油荤。”
崔仲点头,随即目光转过,看向穆云轻,道:“今日你先回去吧。”
“明日再去看那——”
“我说什么来着!”
“人醒了吧?”
屋外,却在此时传来了老道长那明显玩世不恭的声音,带着不知哪里的口音:“所以老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竖子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老道说到这里,声音明显低了下来,似乎只是他一个人的嘀咕,可话,却是屋内屋外的人尽皆听得一清二楚。
崔仲的小厮站在屋外,神情僵硬,已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由公主引荐,神神叨叨,却明显真有些本事的老道。
穆云轻站起身,看向床榻边脸已是黑了的崔仲,忍着笑,道:“大哥先陪阿嫂吧。”
“我先走了。”
崔仲同样站起身,眉心锁着,他本是想明日再问“这其中是何道理”,为何云轻在这里坐了一日,什么都没做,昏睡多日的人便醒了。
可既然这老道人已经在屋外,又是如此的嚣张,他便不欲再把问题留到明日。
崔仲神色有些冷,他自是不会信什么鬼神亦或驱邪之说,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手上却在此时传来一阵温凉的触感,崔仲回过头,床榻上,温妗的手抬起,拉住了他的。
……
穆云轻从崔仲与温妗的房中走出,看向正在屋门外同崔仲叫嚣着的老道,难得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不知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天意如此!”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语罢,便摆着晨时还不见他拿着的拂尘,扬长而去。
穆云轻立在原地,却是半晌无言。
前世的缘分,今生的牵绊。
天意如此。
上一世时,她不信鬼神。
可这一世,她的亲身经历,却叫她不得不信。
何况,还有赵煜安。
一切,也并非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究竟,是怎样的天意如此?
她只在温妗的屋中坐了一日,温妗便转危为安。
-
回到自己的院落,刚一踏入院门,穆云轻便看到了一袭玉白色锦袍,在院落正中长身玉立的裴言川。
听到动静,裴言川转过身,朝她看了过来,眉眼舒展,笑意轻扬。
穆云轻没来由地紧绷得心情随之一松。
随即,她走到裴言川身旁,迟疑了下,道:“这几日阿嫂出事,我还未与父亲母亲和大哥说起……”
受封赏之事。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这个。”
院落中的灯光并不算亮,裴言川低眸看向她:“听说嫂夫人醒了?”
穆云轻微怔,意识到他问的是温妗,点头,“嗯”了声。
想到自己不过是在温妗房中坐了一日,什么都未曾做,温妗便从昏睡中转醒。可那老道却只道“天意如此”,再联想到上一世的那些过往,穆云轻一时沉默下来。
近日的事,有些过于多了。
裴言川看向立于自己身前,微微低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少女,今日的事,他亦听说了。
起初觉得荒唐,后来却不想,温妗竟是真的醒了过来。
“将军。”
片刻后,穆云轻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已远远避开的芷荷,随后又看向裴言川,终是开口,轻声道:“阿嫂遇袭,与围猎场上的事,可有关联吗?”
裴言川闻言微怔,他没有想到,她竟敏锐至斯。
沉吟了片刻,裴言川开口:“我们进屋里说。”
月上中天,屋内烛影摇晃,穆云轻没有想到,阴差阳错,太子的性命,竟也有了转机!
如此甚好。
想到上一世即位后荒诞无度,只知吃喝玩乐的新帝,太子能够顺利继位,自是极好的事。
“那蛛王……?”
穆云轻神情间难得露出些许迫切。
“在我那里。”
裴言川开口,笑道:“还活得好好的。”
“若嫂夫人真能配置出药房,呼延婴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穆云轻张了张口,却是不置可否,只要想到上一世呼延婴攻克燕云十六州后下令屠城,她便无论如何不能把呼延婴这个名字与好事连在一起。
“今日,赵煜安又去找徐寿了。”
裴言川坐于桌边,看向坐于烛光下身形窈窕的少女,主动道。
穆云轻抬起眸。
有了关于医治太子的那一番解释,穆云轻自然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