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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好。她撩起眼皮看了看孙艺程清俊的脸。
“那个将军,期许怎样的生活?”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孙艺程的声音蓦然响起。
“或许,他喜欢煮酒烹茶,不问世事。做这世间一个混吃等死的头等闲人。”又清脚步不停,声音却是带着笑。
清闲且幸福,不必孤独。
这便是那把剑对将军的期许。
三
又清以凡人的身份在人间蹉跎了十几年,看着孙艺程从幼年长到弱冠,出落得气质卓然。他在木匾上书“清竹园”三字,挂在自己居所的木门上,在庭院中种下大片大片的青竹,整日里书琴为乐,清闲潇洒。
又清觉得这样陪他走过这一世也无不可,至少算是了却最初的那桩子心愿。
天不遂人愿,也不遂神愿。清竹园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空了她所有的期许。
孙艺程从未想过与孙明浩争家产,可才子之名远扬的大哥渐渐成了孙二公子心里的刺,受尽众人宠爱的他唯恐孙艺程翻身抢走他的一切,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在清竹园烧起无名火,要他兄长的命。
又清将这凡人的心思看得透彻,不能轻易展露法力的她却来不及阻止那一把大火。
孙艺程房间的火势最为凶猛,又清捏了个护身诀,闪身进了他房间。出乎意料,孙公子轻袍缓带,站在窗前,任由大火将他包围,嘴角还噙着淡淡的一抹笑,颇有几分风骨。
“公子!”又清惊慌叫他,抓起那人的手就往外拖。
“清儿,这火针对我而来,出不去的。”孙艺程的声音还是清淡的,不慌不忙,任她拉着左右闪避火光。
又清忽然扭过头,苍白的脸在漫天的火光中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红晕,她伸手在他额上轻轻一点,将他狠狠推了出去。
孙艺程感觉自己仿佛是从火中穿过,身体却分毫没有灼烧的痕迹。他回头看去,又清的笑脸逐渐消失在火海里。
“公子,好好活着。”
他眼里光亮一寸寸灰败,忽然狠狠跌坐在地上,狼狈地笑出声:“你看,你还是这样说走就走。”
留我一个人,承受失去你的痛楚。
她不在了,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又清带着一身凄怆回到了天界,却见司命早早等在了她神邸的门口。她疲惫一笑,招呼他进去喝盏茶。
司命摆手婉拒,声音不悲不喜:“上神,小神是专程来劝你的。趁现在一切都还能挽救,收手吧。那孙艺程不是常人,你搅了他的命数,于你于他,不得善终。”
又清歪着头听着他讲了半盏茶,倏忽就笑了:“司命,你可知晓人间有一词,叫身不由己。”
她也想不再插手,可她做不到了。人间短短十几年,她有了牵挂,无论是他的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她的劫难。她再不能说走就走,当个快活神仙。
四
又清再下凡之时,江南孙家已有了大变数。先是孙二公子染上恶疾,年少而亡。孙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口气没上来,倒在二儿子的灵床前。孙老爷近几年缠绵病榻,也无心力看管家业。眼瞅着世家大族将由此没落,一向不世出的大公子孙艺程竟凭一己之力撑起了孙家,将孙家的产业打理得有声有色。
一时间,提亲之人踏平了门槛,先前嫌弃他残疾的名门闺秀都含羞请了媒婆去说亲。
孙艺程此人,温厚有礼,差人招待了上门人一顿茶水,不说二话,送客。任凭红娘说得天花乱坠,他连个面也不露,无端惹了众闺伤透心。
江南春雨蒙城,孙艺程在孙家名下的铺子核对账目,一袭青衫,白净得过分的俊脸,颇有几分孤竹遗世的风姿。
偶尔一瞥,青石巷中一绿衣女子撑伞路过,眉目弯弯,一双眼睛明亮不落俗套,衣摆上绣了若有若无的暗竹,端的一派清逸。
孙艺程微微一愣,来不及撑伞便拖着残腿追了出去,朗声叫了一声:“姑娘。”待那人清冷地扭过头,他又懊恼自己的莽撞,一时间为难得手足无措。
“公子可是看我面善?”那姑娘轻声笑开。
孙公子不由得点了点头。
她轻飘飘转过了身,一手执伞,一手高高举起,翘起三根手指:“你是我到了江南以后第三个这样说的。”
孙艺程没来由得感到了满心的耻辱,脱口而出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只得眼睁睁看她渐行渐远。
等到人影消失不见,他才俯身捡起她掉落的青绢,上面清秀的“林又清”三字甚为显眼。
孙艺程盯着看了半晌,目光缠缠绵绵与那三字纠结在一起,终是忍不住无声笑了,周身常年不散的冷气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还是那个干净的少年儿郎。
日上三竿。
又清坐在屋里喝了三杯茶后,不出所料,有人轻叩了她新盘的小竹园的木门。又清仔细藏起唇角的笑意,不疾不徐地前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