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查房后,外面走廊里脚步声纷杂起来。张行东枕着双手,瞪着天花板,等医生来拆线。刚才医生的建议是拆线后去楼上的康复中心住几天,他伤的脚踝骨上方,护理得当积极康复的话,几个月后也就如以前一样了,不会对走姿有影响,过个一年半载再把里面的钢钉取出来,整个疗程也就结束了。
躺这么多天,他看着一脸平静,其实心急如焚。营里的事,虽有陆九龄还有几个连长每天汇报着,他也相信他们在他在与不在一个样刻苦训练,但他就像母鸡牵挂小鸡似的,看不见就不放心。另一个就是他的精神鸦片暮思云了。伤口痛的时候他默念暮思云,念的次数多了,疼痛从腿上转移到心上了。
床头李可茹带来的花有了枯萎的迹象,他想如果是暮思云来的话,会给他带什么。正想着,门响了,张行东心猛跳一下。卫青殷笑嘻嘻地探过头:“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怎么那么吃惊?把我当谁了?”
李可茹随后出现,听了卫青殷的话,笑容中带着点羞意。她捧着一把新花,替换了旧的,又温柔地问张行东:“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上来。”
“你看着办,你带什么我吃什么。”
李可茹笑笑走了。
卫青殷叹口气:“累不累?你累不累?我看着都累。”
张行东伸手折了一朵花把玩着:“演戏的都不累,你累什么?好好看着就是。到时候由你给我们评个奖。”张行东说着就笑了。卫青殷摇摇头,又叹口气:“尼采诚不欺我,这世上唯太阳和人心不能直视。”
暮思云需要秦无畏这把牛刀出手时,那还犹豫什么,该出手就出手,他第一时间赶到,联系上张行东。两下交流一下信息,明确了分工,秦无畏稳住李可茹并负责打探虚实,张行东他父母在外地,他跟公司里的人了解详情,又请卫青殷帮忙查找证据。三方最后一整合,事情再清晰不过。李钧儒想吃掉张家,这个半路上白手起家他一直背地里当成的竞争对手。李可茹只不过是他打的一张感情牌。公司来往之间的龃龉事,看在了李可茹的份上,张震庭和辛虹池能让就让了。但这反而助长了李钧儒的贪婪狂妄之心。下套,引人入彀,再落井下石,一气呵成。银行里一个负责贷款的经理是卫青殷的战友,他私下对卫青殷说,他都有些看不懂了,在张家公司财务危机还没露出来时,就有人知会他不要贷款给张震庭。卫青殷说这不算什么,有人还在圈里传不要和张家有资金往来。他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连串的杀招都是直击要害呀,可惜半路上闯进来一个迷迷糊糊的暮思云,大手一挥,张家的危机瞬间拨云见日。这李可茹为何贪天之功?这明显很容易就露馅的呀?秦无畏弹了弹手里打印出来的暮思云银行卡的流水,说:“有人趁你后方空虚,钻空子呢。”
这一提醒,卫青殷和张行东明白了。图谋公司不成,那就图谋人了。即使最后被识破,也会让暮思云和这个家心生嫌隙,再说,如果当初暮思云和张行东之间牢不可破,外人也不会来插一脚了。
现在,张行东人在医院,暮思云连面都没有露过,张行东又不让他父母去打扰暮思云,即使他们不多说什么,心里也会有些想法的,人之常情嘛。
“你的腿,思云还不知道的吗?”卫青殷看着张行东问,不明白他为何为难自己。
张行东摇摇头。
“看着那个秦无畏不好惹我样子,话里话外又是个宠妹狂魔。是他从中作梗的?”
“我明知他不乐意思云过来,所以话我替他说了,省得面上不好看。”
卫青殷笑了:“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思云来呀。你请安坐,我给你把人带来就是。”
张行东急得要下床:“你别添乱,她父母那边有麻烦。她也不一定来。”他们之间的误会一直没有解开,上次暮思云的落荒而逃岂不是因为对他还有怨念?至于她对张家的帮助,绝不是因为对他有感情,他有这个自知之明。
“我不添乱,我拨乱反正呢。你们有证,他父母说了不算。再说,你们见了面,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一见你这样,也就过了。”卫青殷的侠肝义胆一如既往。
“别,你等一等。”
卫青殷不耐烦回头:“怎么那么磨叽呢?”
“等我拆了线,咱们一块去。”张行东终于绷不住了。
巴赫的E大调暮思云练得很熟了,但今天练协奏时,指挥已经用指挥棒点她几次了。跟不上节奏或是拉错调。不说别人有意见,她自己也感到沮丧。休息时,暮思云独自坐在一旁喝水,司连城过来手指敲敲她的桌子:“想什么呢?”
“巴赫他老人家,给他丢人了。”
“你已经很好了,再专注一点会更好。”
连司连城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暮思云揉了揉额头。
“张行东是你老公?”司连城磕磕绊绊终于问出了声。
司连城知道张行东名字这没什么,回电话的时候肯定彼此会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