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看到了促狭。
“将军!”陈冬生眼尖瞥见方休,当下丢了手里的药材跑来,喜出望外,“将军!你怎么来找我了?可是阴山有令,要召回?”
方休:“无事。只是年关将近,来看一看你们。”
那婶娘从陈冬生背后探出头,目光落在岑皎身上,眼前一亮:“冬生,你们头头不是成亲了吗?那你可以讨媳妇了吧。我和你说,我娘家有个侄女,长得...”
于是陈冬生看方休的眼神从欣喜到震惊,再到幽怨。
那表情仿佛在说:说好一起孤寡,你怎么背着兄弟先热炕头了。
最后还是闻声而来的陈夏生拯救了深陷桃花劫的弟弟。他看到方休一行人时先是一愣,尤其是在看见岑皎时,眼神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陈冬生为他介绍:“这是方长史!我常和你说的一人一骑踏破阴山的那位将军!年关将至,长史挂念我们,特意来探望一二!这位是将军夫...”“是右相家的千金,岑姑娘。”
不愧是一起在沙场上摸爬打滚数年的同袍,陈冬生一张嘴,方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立刻在他冒犯之前断了话头。
陈冬生悻悻挠头:“啊...岑、岑姑娘好...”
岑皎笑着点了点头:“小将军好。”
几人进了院子,看见各式各样的药圃层层叠叠晒着,将本不宽敞的小院占得无处下脚。陈夏生腿脚不便,想要穿过院子给他们沏茶十分费劲,陈冬生便拦住哥哥自己去端茶倒水。
陈夏生并不是熟络的人,三人一时无话,但岑皎明显能感受到,他屡次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秋生,夏生,很拙劣的伪装之法,但偏偏能逃过方衡的手笔。
岑皎开口:“贸然前来,唐突了小将军。不知小将军家中有几口人?年节备得如何?长史预备送些米盐鱼肉来,若是家中人多也好多送些。”
陈夏生忙向他们作揖,谢道:“家中只有我与四弟两个人,就不劳烦长史和岑姑娘了。冬生也有一份营生,长史的一片好意我们心领了。”
这是不欲与他们过多交集的意思了,可陈冬生与方休如此亲近,陈夏生为什么要排斥他们?
“适才听陈先生唤小将军四弟,不知陈先生在家中行几。”她问。
陈夏生看她一眼,抿唇道:“行二。家父没读过什么书,家里的孩子按春夏秋冬取名。”
“所以先生是夏生?”岑皎若有所思,“巧了,我曾经在太医院见过一位名叫程秋生的年轻医师,不知是否...”“三弟已于同光十五年病逝,岑姑娘遇见的那人只是同名罢。”
同光十五年,也就是十年前。十年前就去世的人,当然不会在三年前又去世一遍。
“陈先生,冬生与我说过,他的兄长十分擅长医理。因此在军中,他也把自己当做半个郎中来看。不知先生家里原本是做什么营生的,怎地让冬生去从了军?”
面对方休的质疑,陈夏生没办法再避而不答:“...是他自己想要从军,想做大将军。可也不想想一将功成万骨枯,行军打仗的事哪有那么容易?我倒是盼着他回来继承家业,毕竟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就绝后了。”
说罢,他深深看了眼院中盛满的药草,语气柔和下来:“我们陈家不比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升斗小民,能活着就好。可偏偏皇城脚下,随便什么人都能踩我们一脚,哪个达官贵人都得罪不起。岑姑娘,方长史,若是你们为蝼蚁,你们该如何做?“
这便是拐着弯抹着角让他们不要再追问了。岑皎心中了然,可还是忍不住问他的腿:“陈先生,你的腿还能...痊愈吗?”
陈夏生一愣,摇头:“陈年旧疾...已经药石罔医了。”
“谁说的?你之前不是还说,只要能寻到那什么什么渡魂草入引就能好吗?”陈冬生端了两杯热茶出来,打断他的话。
渡魂草?
岑皎偏过头,恰好与方休对视。
那不是,她的嫁妆之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