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恭远换了身衣服才往正堂去,老远就见娄家那老妇人端坐如钟,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双眼微合,一旁站着乖孙女,正拿着一块点心,斯斯文文地咀嚼着。
穆恭远看着别人的孙女,再想起自己的那个“乖”孙女,叹了口气,朝身后看了看。
奇了怪了,往日若是听说娄家来人了,那个“乖”孙女总能先他一步蹦跶到娄老婆子跟。眼下不过是换身衣服的功夫,怎么耽搁这么久?
“不过三俩月功夫,文茵又长个头了。”穆恭远笑咪咪地踏入正堂。
娄文茵自幼就爱到穆府走动,颇得穆老爷子爱重,这回儿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嚼着点心吃得正香,穆恭远忍不住掐了掐了小妮子的脸颊。
文茵咯咯一笑,亲手给穆老爷子奉了茶。
“娮娮呢?怎么?又被你拘着了?”
娄老夫人将垂落的珠链挽在手腕上,饶是岁月让这位老太太浑身起了皱,这一双保养得道的手始终银白如玉。
“方才潋哥儿倒是跟我说了会子话,我瞧着他这回可是清减了,被河道衙门的事儿折腾得不轻吧,这遭折腾够了,以后派给他的差事会越来越多,没个贴身照顾他的人怎么行,他可快二十二了,裴家人算怎么回事儿啊!”
娄老夫人瞥眼见一旁的娄文茵静悄悄地立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得倒认真,她一愣。
穆恭远胡子一捋,笑眯眯地说道:
“文茵,你去娮娮那儿瞧瞧去,不过叫她换身衣服,怎么半响了不见人影。”
这是长辈想支开她,娄文茵即刻踏出了前堂,然后躲在门外继续听。
“这裴家有些不对劲儿,我记得婚事定下来的时候,潋哥儿还乐意三天两头的往裴府去,怎么到了婚期反倒生分了。”
娄老夫人见穆恭远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再道:
“这事儿可怪不到潋哥儿头上,要不我带着娮娮上裴府去探探?”
此话一出,穆恭远眼风即刻就刮过娄老夫人的脸。
“我说你这老头子,真是鳏夫作久了,对内宅之事的门道一无所知,一听你那宝贝孙女的名字就炸毛,你倒是想让你孙女一直当个富贵闲人,可惜内宅之事还得女眷出面!”
娄老夫人呷了口茶,叹口气再道:
“我去问,裴家那些个姑嫂婆娘不过当我是个多事儿又嘴闲的老婆子,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娮娮虽说年纪小,可她是潋哥儿亲妹妹,裴府怎么都会露出些马脚来。若是真不对劲儿,难道你还真让潋哥儿这么等着?别说潋哥儿,溗哥儿都到婚配的年纪了,大哥不成家,后面的都得等着!”
娄老夫人原本预备把穆炜娮重置衣装的事儿再拿出来说说,瞥眼瞧着老头一脸的疲惫样。
娄老夫人明白,纵是穆炜娮快十二岁了,这老头子还当她是个幼童,各门各府间人情往来的事儿,他总不愿意孙女去掺和。
她把适合为穆府出面的女眷都想了一遍,突然想起这三兄妹不还有个待在东临郡的舅母嘛。
“孟老儿都回来好些时日了,怎么他那儿媳妇没跟着一块儿回来?”
娄文茵绕到穆炜娮的院子里来的时候已经把方才两个老人说的事儿咂摸了一会儿了。
她进屋见穆炜娮不同寻常的歪在榻上,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
“裴家姐姐做不成你大嫂了!”
“为什么?”
穆炜娮急忙立起身来,坠胀的小腹抽筋似的酸疼,她龇牙咧嘴地看着娄文茵。
“裴家反复拖延婚期,连我奶奶都觉得不对劲儿了,正跟你爷爷商量着,要带着你去裴家要个说法呢!”
事关兄长,穆炜娮心急闹热,一时忘了娄文茵一嘴添油加醋的本事儿了。
穆炜娮即刻就蹦跶了起来,肚子冷冰冰一抽,忍不住扶着椅背,“哎呦”一声。
“你安分些吧,干净衣裳都没一件了,还顾着蹦跶。”
娄文茵闻言,伸长了舌头,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穆炜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头。
她眼瞧着穆炜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穆炜娮,嘴快的毛病转瞬又犯了:
“这不是月事带吗?潋哥哥你……”话没说完脸倒红了起来。
“文茵认识?那你快教教娮娮怎么使。”
穆炜潋放下托盘,合上房门离开了,托盘里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哟……你倒认识这物什?你是不是……你还比我早?”
娄文茵脸就红了。
穆炜娮像是没见过娄文茵似的,将她那小身板从头到脚端倪了好几遍。
“太夫人还说你小时候弱得像病猫,没曾想还……”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如今姑奶奶的九节鞭使得可好了,身子骨硬朗着呢,这事儿我不过早你一月,你我同岁,谁又能比谁迟多少?”
娄文茵得意洋洋地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