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没想到外间竟是一片漆黑。
这不是回府的路!
文茵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的九节鞭,然后随炜娮下了车。
文茵下了车,就着马车四角上的灯笼,瞧清了眼下的境况。
就那会儿姑嫂俩在马车上滔滔不绝的功夫,这马车竟是被引到了一处巷末死角。
随行的车夫早已不见踪影,车夫可是穆府经年的伙计,别说区区城中路了,云起往南到东临郡也赶驾不知多少回了,今儿能迷路?
难道是……
“方才从常府门口离开的时候,车夫就换人了。”
炜娮眼瞧着文茵正踩在马车沿儿上,试图抽出车顶角上的灯笼。
“那你不早说,这黑灯瞎火的,正经人回引咱来这样的地方?”
“有人能费劲花这闲工夫,拐弯抹角的请我们来,可别败了兴致。”
败谁的兴致?
是败你的兴致吧,文茵翻了个白眼儿,时过多年,穆家老三儿还是个不入虎穴焉得欢乐的性子。
两人话音刚落,巷口处一抹光亮迅速拐到跟前,来人领着两个小厮,气喘吁吁道:
“我家主子恭候两位多时了,还请随小的来。”
两姑嫂对视一眼,炜娮抬脚就随来人而去。
“喂……”
这人怎么也不商量一下,文茵一边抬脚跟上一边腹诽道,小碎步拐到炜娮身边。
“来人是谁都不晓得,这就跟着去?”
炜娮伸出一根手指朝远方掌灯处一指。
“瞧见没?那儿,眼瞧着就是喝酒的地方,有酒喝还磨叽个啥,你也挺久没喝了罢?走,今儿可有人请,半文钱不出的酒局,还不撒丫子赶紧占个位置。”
“你是不是知道是谁?”
文茵叹口气,急忙跟上。
两人随着掌灯的小厮七弯八拐地上了一处阁楼。
两人站在二楼的廊道上,炜娮抬眼望外看,一水的红灯笼挂在房梁上。
没想到还不是寻常的一处阁楼,这是一座规制齐整的宅邸啊,勾栏瓦肆里的居所,也不嫌闹腾。
“还没看明白呢?这定是某贵公子外室的居所,真还有脸请我来,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才要跟着你来。”
文茵话虽如此,倒比炜娮先一步踏进待客的厢房。
“我就说嘛,能在这么个地界捣腾出这么一间宅子,这房子的主人逃不出三个姓儿,这梅家就是头一位。”
文茵一双利眼瞪了瞪房中正展开一把折扇,扫风下酒的公子哥,欠身坐在了酒桌旁早留好的圆凳上。
“这宅子姓梅更好,梅家酒香。”
梅绍祖笑盈盈地落扇,往文茵跟前的盏中续了满满一杯。
炜娮话没出口就往嘴里连灌了两杯,末了,舐了舐唇,这才抬头瞧着眼前的两人。
“就算是你梅公子好心送酒喝,也犯不着花那么大力气吧。”
炜娮砸吧砸吧嘴,眼风扫过一侧的屏风,屏风里有人呢。
“为当年的云起城中一霸接风,可不得多花点儿力气,今儿使劲儿喝啊,洗尘的酒水管够。”
梅绍祖接着斟酒,手持一双银筷,冲着一桌花里胡哨的酒菜指指点点。
“今儿真请我?这宅子真姓梅?”
炜娮再饮了一杯,话毕,瞄了一眼一旁的文茵。
文茵立时恍然大悟一般,刚要起身。
“别介啊,这人不是还没到齐嘛,人来了你再走也成啊,我们几个多久没一起喝酒了,文茵……就再呆一小会儿,还有别的事儿……”
梅绍祖脸上堆着讪笑,伸手想去把文茵摁在圆凳上,手伸到半空中又顿住了。
他没想到这次竟然三言两语就把文茵劝住了。
八年过了去了,他们都不爱扑腾了,三人蔫蔫儿地兀自往嘴里倒酒。
一阵晚风穿堂而过,房中的一缕奇特的熏香四处流窜,随着隐在屏风背后那人的出现变得愈发浓烈。
是一位妆容颇为艳丽的女子。
深目浓眉,高耸的鼻梁,圆润的鼻尖,颧骨略高,笑颜一展,右脸上一个梨窝,倒是唇角的弧度,炜娮瞧着眼熟。
这女子一步三摇扭动着娇媚的身段,走到梅绍祖边上,纤纤玉指往梅绍祖肩头轻轻一搭,嗓音婉转。
一声软糯的“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