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家里崽四处放血的福,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上有不少地方都有我共享出去的“规则碎片”,只是普遍分布在一些阴暗潮湿的地下洞穴之中——说规则有被利用的危险吧,倒是还好,毕竟那种规则的力量一般生命都无法承受,崽崽当初也是差点死于非命了;不过是不是绝对不存在能够抗过进化反应,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生物,我还真不确定。
嗯……想想未来也许出现一只张牙舞爪的异形虫子获得了暂停时间的异能,画面还是有点有趣的;但是很合理,在没有特殊血脉的世界里,生命力最顽强的,可不就是虫子了吗?当然,我观念中的特殊血脉绝对不是那种单纯挂了个漂亮名字的麒麟血什么的。
怎么说呢,心情是有点意外的。毕竟人类的普遍审美来说,应当是更喜欢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宝地才是,如果排除自然风光,那也得是富丽或极简或文化底蕴深厚的建筑街道,怎么想都与那种充斥着各种毒气与不明生物的地下环境迥乎不同;但不同的审美对人类来说是应当尊重的,对我来说则都是可以包容的,所以,当我几次看向他那把漆黑的大剑,怀疑他的审美与众不同时,想的却是:
或许未来有机会给他在阴间整个官儿当当?
虽然就现状而言,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阴间这种东西。
我当然不会因为这种环境感到不适,我绝对不介意自己的规则触角是在纯净的高山之巅或是散发着神秘恶臭的化粪池,只是那样阴森森的氛围,稍微唤醒了我曾为厉鬼的悠远回忆。
兴致上来了,温热的人体形态也没必要非得保持,转化为鬼气森然的、没有实体的幽幽鬼灵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还别说,挺怀念的。
吴邪提供的落脚点是一座颇为僻静的小四合院,我从房间出来,在小院里晒晒太阳;阳光投射在我的身上,有一种鬼气被化开,或者更直白地说,是身体被化开,慢慢散入空气的,无限逼近死亡与新生的,特别的飘逸感。
理论上我还可以在屋里看看电视,玩玩电脑什么的,不过我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事情,我利用一下bug,通过规则触角全部可以轻易观察到,何必看电视上那些被人为筛选的信息——当然,我通常也懒得去看,或者说,既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对于那些寄托着人类的情绪与愿望的文字、影视之类的东西,也是一样。至于那些游戏,本就是人类经验的集合,通过阶段目标制定与全过程激励刺激促使人类愿意一直玩儿下去,而所有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如浮云,拿来消磨时间都只觉得太吵、太烦了。
能让我有主动观察的兴趣的,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最巅峰的思想巨人,一种则是献给神明的祭品——前者是前无古人的极致的智慧,后者则必须是世间难见的极致的情绪与感情,可以是凝结的仇恨、痛苦,也可以极致的纯粹与爱。
我不挑,我都爱。
张起灵最初吸引我视线的,未尝不是某种灵魂上的极致状态,那种纯然的空白、剔透的纯粹,那无知无觉中摇曳不灭的微末烛火一般的执念,确实让我产生了兴趣。像看到一块完美的原石,很难克制住雕琢把玩的欲望——这样的措辞,在人类看来应当是非常轻浮的吧?然而从我理解看,人类自己定义的爱应当就是这样的形态了。
不是一味地顺从任何人、任何事,而是追求着改变,希望社会、世界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这不就是对自己、对社会、对世界的爱吗。当我想介入他与规则的联系,改变他的命运,至少那一刻,我能断言我是爱他的。
——顺从,其实意味着无视,潜在的语境中,还暗示着力量的绝对弱势,以及对自我权力的放弃。这种力量,可以是身体上,可以是心理上,可以是地位上,又或者其他什么方面;但不论怎么说,这个词和我是不会有任何关系的。从我的教育目标看,我希望家里崽也不要和这个词挂钩,但他先是顺从了“张起灵”的一切命运,又在迷茫中不自觉地表达了对我的顺从——坦白说,这让我挺失望的。
但是仔细想想,任何幼崽的成长,最初都是从顺从开始的。因为新生的幼崽,那就是绝对的弱势,不能抵抗任何风险,只能通过依附和顺从他人,或别的什么东西,来获得些许喘息与成长的空间。
所以我没必要失望得太早,要留给他充足的时间成长。
我已经给崽喂过我的“血”,不过这次不是人血的形态,而是先变了一朵无名奇花出来。
纯白得剔透的花瓣柔和地张开,姿态亭亭,又能感受到其中旺盛的生命力;花茎意外的坚硬且挺直,颜色也是半透明的,细微的日光打上去,比起植物,更像是琉璃。
等到一滴汁液从茎管中被挤出,短短一两秒内,花朵骤然失色,花瓣片片凋谢,来不及落地就化作了光尘,花茎也变得灰黑、萎缩,直到变成一撮灰。
张起灵的身体里依然是我的血,只是能够抗衡此方世界施加给他的“失忆”的力量流失了,所以这一次相当于给他的血充了个能,过程不算太痛苦,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