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折腾的考试终于在我龙飞凤舞地写下“鸟嘌呤“那刻,终结在收卷铃声中,正当我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聪慧时,在旁收拾书包的陆尧瞥见了白茫茫中一抹黑,鼻腔里发出了声轻哼,很轻,却能准确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他在笑我。
我转头瞪他刚欲发作,早已按捺不住的甲乙丙丁却在老师收完卷子之后,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要不要翘晚自习去上网排位,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再去学校隔壁桥安居路的那家闻名全校的大哥铁板烧烤,喝酒吃串。青春期的男孩,总想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却又受限于在许多方面上无能为力,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继承了一身成年人的糟粕。
等我再次看向他,陆尧的那丁点儿笑意早就烟消云散,正低头攥着手机发消息,眉头都皱出一个“川”字,倒有几分成年人的苦大仇深。可那群没眼力见的聒噪鹦鹉荼毒我不说,还恶从胆边生,把魔爪伸向了大佛。
“陆尧,走不走,哥几个带你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多精彩!”他们自那次集体孤立后,就对陆尧多了一份愧疚,可他根本不在意,也没有变得更合群。
“你们可拉倒吧,别带坏人学霸,他也压根儿没那……”
“走。”陆尧摁灭手机屏幕,脸上愠色未消,看起来是没有半点兴致。
我猛地看向他,满脸不可思议,感觉眼前的人是披着陆尧皮的怪物。他碰到我的视线,那些藏不住的脾气就马上逃之夭夭了,像绷紧的弦卸了力。
其实别人看不出,尤其都是群只长□□没长心眼的糙老爷们,可我曾经为了摸透他的情绪,跟初中研究七星瓢虫标本一样琢磨过他,他那眉毛眼珠子耳朵怎么动,动的时候代表什么情绪,我早就能猜的个八九不离十。
这人不管做什么都十分干脆利落,连第一次逃课都比我们这些惯犯看起来更为轻车熟路,我们愣是产生了种他才是大哥的错觉。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勾肩搭背,我本该也是其中一员,但不知道这群孙子怎么打的算盘,推搡着总把我往陆尧身上撞。
我突然就想起班级里那些暧昧男女被众人起哄怂恿的场景,女孩身边也总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推她往男孩那边靠。
这不是一回事儿,我偷偷警告自己。
我哪能不明白那些直肠子的心思,不就是为了不让陆尧落单,看起来方枘圆凿,让我出头多拉拢着点。
陆尧今儿估摸着哪根筋搭错,抬起右臂就架在了我的肩上,我发育有点迟,现在就1米75,和这个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1米84,实在是不好挨太近,着实影响我高大威猛的形象。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抬肘轻捅了下那个把大半体重都卸我身上的家伙,大致意思是差不多得了,也不知道对方理解几分。
我妈是个拥有先进思想的女士,她懂得我的一切躁动,除了不让我和女生亲嘴上床,以及不要违法乱纪,其他都通通放行。这一回和她汇报行程以及串通给老廖的口供,按理说应该一分钟就能结束,却被她那突如其来地针对陆尧的热忱给无限延长,把电话递给始作俑者后,我只能从他低垂着的眼皮、微微上挑的眉尾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来判断这位女士是不是在争分夺秒地揭她儿子老底。
“阿姨叫我去你家吃饭,还说让我多给你在学习方面开小灶。”隔了得有十几分钟,他才凑近我的耳边说,那呼吸的热气在我耳朵和脖颈处横冲直撞,将它们熏了个滚烫。
我今天大概也是吃错药了。
“干嘛呢干嘛呢,你俩是不是偷偷计划着把我们卖了好戴罪立功!”闫桓在后头扯开嗓子瞎嚷嚷,吵的整条街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
他妈的,不就是看见对面马路走着两个美女吗,大声喧哗幼不幼稚。
“想啥,我妈叫我请你们吃麦当劳,你们尧哥吃不惯,正跟我撒娇说换另一家清淡点的。”等他们走近点,我才随口应付。
是我高估他们的智商了,这几个麦当劳死忠粉居然真的在考虑要不要为了陆尧舍弃挚爱,而且他们忽略了我口中所说的撒娇,一致认为是大佛给我下命令。
后来,他们欢天喜地吃上了麦当劳,为了圆谎,我陪着陆尧吃了隔壁家清汤寡水的牛肉拉面。
我不喜欢烟味,但半大小伙总不好过于矫情,所以我也就习惯一直忍着。我皱起的眉头真的很轻,根本不及大佛那苦大仇深的十万分之一,每个人都能自动理解为我在忍着不骂队里总喜欢莽的闫桓,除了陆尧。一局游戏结束后,他也不解释,就直接把我从沙发椅拽起来,一手扯开我脑袋上的耳机,领着我坐到了离他们十万八千里的对角线位置。
大家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左看右看地摸不着头脑,我只好在群里发消息,说尧哥好学生,受不了烟味。陆尧就坐我旁边,看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谎话连篇。
小伙子们消化系统都个顶个厉害,还没到两点半,就开始嚎大哥铁板烧烤菜单上的菜名。陆尧捧着本国外小说倒是看得津津